12月21日晚,第二届“芙蓉文学双年榜·芙蓉文学盛典”在长沙铜官窑古镇成功举办,本次活动由中共湖南省委宣传部、湖南出版投资控股集团指导,长沙市委宣传部、中南出版传媒集团联合主办。盛典现场揭晓了“芙蓉杂志榜”与“芙蓉文学图书榜”共20部上榜作品,为读者带来了一场心灵与视听的文学盛宴。
发榜典礼上,五位上榜作家逐一登台,他们言简意赅,金句不断,分享了他们文学创作过程中的心声与感悟,让我们一同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陈彦:现实主义不是对现实的一种简单模仿,而是深度参与到生活的具体演进过程中,并艺术地把握和表达现实的重要方式。
作家陈彦的作品《星空与半棵树》上榜芙蓉文学图书榜,他作为上榜代表发言说:
“非常荣幸获得这个殊荣。湖湘是文盛之地,文脉千古延绵,我本人也深受楚文化浸染,出生地商洛市镇安县,有很多人的祖上都来自湖南湖北。我们那儿的很多方言、民歌、民俗,包括花鼓戏,也都与湖湘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天来受领这份荣誉,是向传统的一种致敬。
每个人都要感谢自己的时代,只要我们对身边和这个世界发生的故事,保持着一种敏锐性,就可以进入写作。我们需要为那些被遮蔽的声音,进行有价值的表达;为那些不容易看见的身影,拨亮一盏照耀的灯;更为那些可能进入不了故事的人群,找到引人入胜的情节和细节,让他们走进文学。我们都需要直抵人心的表达,需要看到时尚生活以外对人所身处的社会复杂结构的观察与判断。同时,也需要与读者形成一种纽带关系,努力去减少自我封闭、自我循环、自我旋转。而与读者建立联系的最好途径,就是努力去抵达他们的现实。所有壁垒都是自己形成的,我们应该以文学的方式深度参与到我们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里。
现实主义不是对现实的一种简单模仿,而是深度参与到生活的具体演进过程中,并艺术地把握和表达现实的重要方式。其形式是开放的,可以是魔幻的、象征的,也可能是唯美的、后现代的,无论世事怎么变,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眼光、步态和节奏。古往今来,一切文学艺术,为普通民众发声,才可能成就一门伟大的艺术。因为世界的声场是普通人构成的立体交响乐。每个人都仰望过星空,但每个人都得顾及脚下半棵树的生存实际,我想这就是伟大的现实,也是伟大的现实主义。
感谢评委会!感谢主办方!感谢所有朋友和嘉宾!”
王跃文:《家山》里,一切人和事都是充盈着中国文化血脉的故事,无数日夜的斗转星移都是中国文化血脉大河奔流。
作家王跃文的作品《家山》上榜芙蓉文学图书榜,他作为上榜代表发言说:
“我的长篇小说《家山》荣登第二届“芙蓉文学双年榜”,非常感谢评委和组委会!
今天,我们已经处在人工智能从科幻变为现实的时代,我为什么还要讲述近百年前的人和事?我的创作激情基于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染、观察与思考,基于我对脚下这片古老土地的热爱。我努力挣脱关于过往人事的既定概念,笔触回到真实的山川大地和芸芸众生,回到被历史名词定义过的岁月,那些岁月必定还另有面相。
许多读过《家山》的读者,十分喜爱有喜这个人物。他挑着挑笼卖鸭仔,毛茸茸的鸭仔欢欢地叫,他在回沙湾的路上把卖剩下的六个鸭仔送给舒家坪的桂老儿。这里不仅有劳动者的欢乐,有中国人的生存智慧,更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仁义。这种仁义与智慧尤其体现在佑德公、逸公老儿等人物身上。佑德公和逸公老儿的儿女辈劭夫、贞一、扬卿、瑞萍虽是革命者和知识分子,他们身上也依然流淌着中国传统士人的精神血脉。他们对家国责任的担当,他们高尚的操守和深沉的道德情感,是中国传统美德的传承和发展。沙湾村在春种秋收、婚丧嫁娶、烟火日常中寒来暑往,又在革命与战火中走向新的进步。
《家山》里,一切人和事都是充盈着中国文化血脉的故事,无数日夜的斗转星移都是中国文化血脉大河奔流。哪怕人类此刻迈步走向外太空,我们在宇宙自然中的秩序如何摆放?也许,我们只有回望家山,才可找到智慧和路径。”
叶舟:我叫叶舟,用古典的说法,就是一叶扁舟。
作家叶舟的作品《凉州十八拍》上榜芙蓉杂志榜,他作为上榜代表发言说:
“我叫叶舟,用古典的说法,就是一叶扁舟。我的出生地就在兰州城内一条并不起眼的街道上,它恰巧就叫一只船。事实上,这个街道跟湖南有关。
据记载,清朝晚期,一代名臣左宗棠率领湖湘江子弟,抬棺西行,准备穿过河西走廊进入新疆,收复河山。大军抵达兰州城垣之后,并没有进城,而是驻扎在了东门外的一片乱坟岗子上,等待粮草,补充给养,并且在周边种满了一棵棵柳树。后来,战事开启,死伤惨烈,阵亡将士的遗骸陆续从前线运了下来,暂厝在了军营内,渐成规模。这一片墓地号称“义园”,按照当时的习俗,士兵们在义园中央搭建了一座巨大的木质帆船,船尾紧贴着身后的黄河水,船头则指向了南方,指向了湖南老家。每天夜里,桅杆上都会升起一盏大红灯笼,仿佛在引魂,在指路,唯恐那些亡灵会迷路,、会走失。那时候,西北人不谙水性,黄河上也没有什么舟楫,但兰州民众喜欢围观军营里的那一艘高耸的帆船,将这个地方称之为:一只船。
左文襄公平定了新疆,率部返回了湖南,也带走了那些阵亡将士的尸骨。但是,他慷慨地留下了一个地名,留下了一棵棵茁壮的大柳树,庇护着后人,也让我本人有了“叶舟”这个名字。
其实,在我笔下的河西走廊境内,在我的这部获奖小说《凉州十八拍》里,在我刻画的众多人物的口中,迄今我们仍然将这种树,尊称为“左大人树”。
谢谢大家!
老藤:文学创造性的体现,不是用力踩着油门往前冲,而是机智地折返。
作家老藤的作品《草木志》上榜芙蓉杂志榜,他作为上榜代表发言说:
“芙蓉文学双年榜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文学榜,《草木志》能够上榜对我来说是个惊喜。首先我要感谢发表《草木志》的《芙蓉》杂志,感谢为此付出辛苦劳动的编辑,感谢肯定这部作品的评委。
作家的创作不能重复自己,在《草木志》的创作中,我试图超越自己,想超越就必须有所创新创造,我觉得创新创造离不开这样三个元素:即题材的开拓、思想的探索和手法的创新。而这三个元素可以概括成两个字:发现。
作家发现了别人没有发现的素材,发现了别人没有发现的思想,发现了别人没有用过的表现手法,这就是属于作家自己的创新创造。
文学的时代性是我发现的重要领域,总体上也可以理解为三大元素:底色、风尚和思潮。
底色就是背景;风尚即现实;思潮是时代的价值追求趋势,是时代的DNA。
我在创作《草木志》时,脑海里总在想老子《道德经》第四十章里的那句名言:“反者道之动”。
文学创造性的体现,不是用力踩着油门往前冲,而是机智地折返。
文学时代性的体现,不是一门地唱高音,而是用心处理好穿透力极强的低音。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体会,没有普遍意义。
谢谢!”
陈年喜:山河表里潼关路,生活、文学、生命,彼此映照,一路远行!
作家陈年喜的作品《缝衣记》上榜芙蓉杂志榜,他作为上榜代表发言说:
“站在这里,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如果把它们简化成两个字,那就是感谢。感谢生命里彼此相照的人,感谢命运,感谢文学永远的母亲——生活。
我的老家峡河,处两省三县夹角地带,物产贫瘠,民生潦草,苦甲百里。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的大部分时光。这里盛产孝歌、花鼓、数不清的俚曲,这些曲调、这些民生、这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风雨与气色,也深深刻进了我的骨头里,成为我生命和文字的底色。
我的另一个人生的重要场景,就是矿山生活,我有十六年的矿山工作,那些异域山川、不避生死讨生活的人群,巨大的自然,渺小的生命,那些故事与细节,教授给我生命的众多课程。
这是我生活的两个场,这也是我的文字的两个场。《缝衣记》是我长长矿山岁月的一个章节,它描写了一群江湖儿女,挖金矿,讨生活,爱恨情仇,歌哭欢喜。它们是生活,更属于散文。我用文字放大它们,微缩它们,但不能更改它们。
如果说地理、生活、人群这些组成了一面镜子,那文字就是映现在镜子里的相,它形成并影响着文学,反之,文学也生成、影响着生活与世界。它们彼此原生、变异、忠诚、修正。
记得有一位编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文学里面成就最高的,就打开世界、深入生活、影响人心而言,是散文,而不是后来的小说,或者更早开始的诗歌。从诗歌到散文,我写过了六年,好像写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写出来,既然选择了它,那就一直写下去吧。
山河表里潼关路,生活、文学、生命,彼此映照,一路远行!”
潇湘晨报记者刘婷摄影记者孔东亮肖天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