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塔尖金鸡与中国“相风”

北京日报客户端 2025-01-02 15:32:28

▌陇菲

山西浑源县圆觉寺塔的相风铁鸟

巴黎圣母院于1163年始建,1345年建成。建成时,塔尖置一金鸡。2019年4月15日圣母院火灾受损,塔尖金鸡坠落。2023年12月16日圣母院修复完成,一尊全新的金鸡被重新安置在圣母院高达96米的塔尖上。新的金鸡,体内放有三件“圣物”:一支耶稣荆棘冠上的刺、巴黎第一位大主教圣丹尼斯、巴黎守护圣母热纳维耶芙的遗骨,最后还有一个密封卷轴,记录参与本次圣母院重建的2000个艺术家、工人、建筑师姓名。

巴黎圣母院塔尖的金鸡,与中国古代建筑顶端测风兼有辟邪功能的“相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风这类建筑构件,在我国有悠久历史。东汉张衡《西京赋》说:“凤骞翥于甍标,咸溯风而欲翔。”三国时期的薛综为此作注:“谓作铁凤凰,令张两翼,举头敷尾,以函屋上,当栋中央,下有转枢,常向风如将飞者焉。”这里提到的“铁凤凰”就是相风的一种,它位于建筑的顶端,迎风而立,起到测定风向的作用。

晋代郭缘生《述征记》有这样的记载:“长安宫南有灵台,高十五仞,上有浑仪,张衡所制;又有相风铜乌,遇风乃动。”

相风铜乌,是日神金乌形象的风向仪,在中国古代神话里,太阳中央有一只黑色的三足乌鸦,因乌鸦周围是金光闪烁的红光,故称“金乌”。

这些在建筑顶端起着测风作用的物件,古时称候风或相风。唐代李淳风《乙巳占·候风法》说:“凡候风者,必于高迥平原,立五丈长竿,以鸡羽八两为葆,属于竿上,以候风。”也就是说早期的候风比较简单,在一片高地上,将鸟的羽毛系在竹竿上便是测风的工具。

早期候风又称之为伣(qiàn)。《淮南子·齐俗训》说:“伣之见风,无须臾之定也。”那时,伣能显示风之有无、大小,但不能指示风之方向。发展至后来,则有铁凤、铜雀、金鸡之类,能同时显示风之有无、大小以及方向。此时,相风多以鸟的形式出现。

中国考古博物馆藏有一尊安徽亳州蒙城尉迟寺遗址出土的异形陶器,顶立神鸟。此乃5000年前新石器晚期聚落遗存之物,是最早的相风鸟类形象。与此同期的还有良渚文化出土之鸟立高台玉璧,亦是相风鸟类形象。

浙江绍兴306号战国越墓出土一铜质房屋模型,发掘报告称:“顶立一图腾柱……柱顶塑一大尾鸠”,此柱顶之“大尾鸠”,亦是相风鸟类形象。

古时,相风的材质也有木和铁等。《晋书·五行志》中就有魏时洛阳西城上木制候风被雷毁坏的记载;后来也有了铁制的候风,比如建于辽金之交的山西浑源县圆觉寺塔顶端便是相风铁鸟。

汉代郑玄《相风赋》说:“栖神鸟于竿首,候祥风之来征。”相风因为“候祥风”的功能,被人们赋予吉祥的寓意。在后世的发展中,形式多样的相风,掺杂了占卜、天文、气象等方面内涵功能。尤其是相风金鸡,流传甚广。

东汉时期的学者应劭在《风俗通义》中说:“鸡主以御死辟恶也。”民间传说,夜晚妖魔鬼怪都会出来作祟,雄鸡一唱天下白,这些妖魔鬼怪就都隐身匿迹了。“候祥风”的金鸡,再加上其御死辟恶的寓意,使得相风金鸡一直颇受欢迎。

公元前1100年左右之三星堆,出土一尊青铜公鸡。有人推测,其方形底座可接续长杖,有相风功能。

相风金鸡在古代文献中多有记载。南宋《南海百咏》就记载了广州怀圣寺塔顶有相风金鸡,且有诗记之:“金鸡风转片帆归”。不过,怀圣寺的相风金鸡已无存,而圆觉寺塔塔顶的相风铁鸟得以保存至今。

相风神鸟后来逐渐传入西亚、欧洲等地。比如,位于拉脱维亚首府里加的圣彼得大教堂尖塔上就有一座金鸡,再加文章开头提及的巴黎圣母院塔尖之金鸡,或许都是中国传统相风金鸡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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