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香甜沫”不甜,反而带点淡淡的咸味,无需大惊小怪,这可是济南人家喻户晓、老少皆宜的美食。尤其北风呼啸的寒冬时节,喝上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甜沫,满足了味蕾温暖了胃,直至全身热乎起来,立马神清气爽。
早年间,大街小巷的小吃店、早点摊都食客满满,马蹄烧饼卷上一根刚出锅的热油条,配上甜沫,那才是绝好的搭配。
我喝过大街小巷小吃店的,也品尝过如今自助餐的甜沫,食材、味道虽有差异,总觉得万变不离其宗。几十年来,我钟爱家母教做、传承几代人的家庭味的甜沫。原材料选优质小米磨成的精细小米面,煮熟且用冷水浸过的粉条,去皮的熟花生米,切成细条的豆腐皮,洗净的菠菜段或者适合自己口味的绿叶菜等。家传的制作程序,先把小米面调成稠糊状,倒入沸水锅里,均匀搅拌,熬成稀稠合适的小米粥,再分别加入花生米、粉条、豆腐皮、菠菜等配料,根据个人口味撒上少许细盐,搅拌均匀。最后一道画龙点睛的程序,是热锅凉油炒一下姜末(最好用莱芜姜)、葱末,五香粉翻炒,待香味四溢时,趁热浇在小米粥上搅匀即大功告成。
“甜沫”的由来传说不一,有说起源于明朝永乐年间,皇帝朱棣为祈福,令下人做成小米粥状物作为祭祀贡品,后传入民间,至今已600余年历史,演绎至今加入菜蔬和多种配料而成现在的甜沫。
民间另有说法,甜沫乃添末的谐音。其实就是小米粥里添上姜末、葱末等菜码配料而成。添和末两词连起来,历经天长日久,传承至今成了家喻户晓的甜沫。有关甜沫来历究竟哪个准确已不重要,也无详尽的史料记载。穿越时空的甜沫已是济南人家喻户晓的舌尖美味。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山东各地皆有各地传统美食。我有位曾共事近20年的老同事宋先生,济南大学文学院教授,退休后聘为山东省文史馆馆员。他乃济宁人士,曾多次向我推荐济宁胡辣汤,我也不遗余力地宣扬济南甜沫。
我俩相继退休后,某年冬日,我去拜访他,在他家厨房按家传方法做了甜沫,他一连喝了三碗,赞不绝口地称道:微咸,微辣,营养丰富,色香味俱佳。还声称要亲自下厨为我做济宁胡辣汤。我还向他们夫妇推荐了济南油旋、盘丝饼、把子肉这些济南名吃,讲述了从济南走出的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偏爱油旋的故事——每逢有济南的亲朋好友到北京探望季老,总会带上十多个正宗、新鲜的油旋。季老还欣喜地为济南大观园做油旋的高手店铺题匾“油旋张”。老友不甘示弱,大讲济宁的甏肉、夹饼等,老友相见,竟成为隆重的家乡美食推介会。
母亲共生育我们姐弟8个,我排行老五,是长子。她身体瘦弱,花甲之年又患上哮喘病,靠吃“安茶硷”这种药片,也只能暂时缓解憋气的痛苦。某日傍晚,母亲把我唤到她床前,断断续续地说“想喝点甜沫”。我赶忙让弟弟妹妹做帮手,按母亲教的方法做了一碗甜沫,一勺一勺地喂她。
母亲消瘦的面颊渐渐地露出淡淡的笑容,望着慈母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母亲养育我长大,教我做个本分人。人生路上尝遍世间百味,唯独母亲教的五香甜沫留下难以忘怀的痕迹,那是家的味道,是深埋于心底的牵挂。“味至浓时即家乡”,每当尝味起那碗五香甜沫,耄耋之年的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回到儿时的记忆,回到了母亲慈祥的笑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