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执笔李娇俨
婚恋综艺《再见爱人4》即将迎来大结局。
不论你是否是恋综常客，都可能在微博、抖音、小红书、B站等社交视频媒体上刷到过由这档节目产生的“熏鸡事变”“麦言麦语”等网络热梗，社交媒体上相关话题阅读量达39亿。
这样一部堪称“现象级”的综艺，引发了广泛的社会情感波振。为什么近年来婚恋综艺颇有市场？
《再见爱人4》海报。图源：@再见爱人官微
有争议，也有感同身受的瞬间
如今，打开网络，《再见爱人4》依然讨论度满满。“再见爱人牛了一整季”“再见爱人最终结局”等话题，在节目终局预告发布后冲上微博热搜。
这档婚姻纪实观察真人秀，邀请了面临婚姻困境的三对夫妻，带领观众以另一种视角去观察夫妻之间的情感关系与婚姻状况。
三对夫妻分别是黄圣依杨子夫妇、麦琳李行亮夫妇、葛夕留几手夫妇，他们背上行囊，踏上房车，开始了直面婚姻破碎境遇的十多天旅途。几对嘉宾最终的结局是“再，见爱人”还是“再见，爱人”，也是节目最大的悬念所在。
回看整整十四期节目，首先是争议。在节目中，杨子对自己的婚姻“大放厥词”，麦琳在超市不管劝阻购买熏鸡，“甩锅”他人，情绪化“攻击”伴侣李行亮，留几手在婚姻中当“甩手掌柜”等种种行为，被社交媒体不断放大，引发了极高讨论度。
在某大型国有事业单位工作的已婚人士铮铮（化名）告诉潮新闻记者，自己在工作的闲暇时间，会忍不住刷一刷相关视频，但是不敢看全部的节目内容，因为“怕被气坏”。
在争议之后，是太多让人感同身受的瞬间。三对夫妻在婚姻困境中的挣扎，在爱与怨之间的徘徊，他们之间每一次的情感碰撞都令人揪心；而他们在节目中的每一次反思和成长，又会让观众明白，婚姻中不只有鸡毛蒜皮，还有人与人之间对爱的探索。
实际上，这也是《再见爱人》前三季以来一直呈现出的节目效果。就像节目总制片人刘乐说的，“我们解决爱的问题的能力那么的贫瘠，我们对于爱的探索如此有限，但生而为人，我们对爱的需求却是永恒的。”
在某知名互联网教育公司工作的白领真真（化名）对性别议题颇有研究，她告诉潮新闻记者，自己完整地追过前两季节目，在节目中批判地观察男女双方，看到不同和相同，是她在真人秀的收获之一。
《再见爱人4》中的观察室。图源：@再见爱人官微
当然，更多的观众，希望在这部真人秀中找到关于自身婚姻的注解和答案。比如在小红书上，很多人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做《再见爱人4》中的测试题目；还有人抱着“学习”的态度，网友“不正经日记”说，“我能够理解他们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的行为方式。有些是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有些是看到了我对象的影子。（观察室）嘉宾的分析给了我很多的方法，可以让我去处理我自己的亲密关系，不至于手足无措。”
“轻熟赛道”精准定位“那些人”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学院田元研究员曾在广播电视系统工作多年，导演过多部综艺。
这部综艺究竟有没有剧本？
田元告诉记者，这类真人秀在拍摄中，制作组会设置“框架”剧本，如流程性的任务，来约束节目的走向，但他们并不能预设事情的发展。每个环节里，嘉宾具体会说什么、会做什么，是制作团队无法控制的，例如著名的“熏鸡事变”。
但某种意义上，真人秀的魅力也在于此——真实。
《再见爱人4》中的麦琳李行亮夫妇。图源：@再见爱人官微
田元把节目中引发巨大争议的真实情节，称为“踩在中国人内心柔软深处的雷区上”，“柔软”是婚姻，“雷区”则是婚姻中的种种矛盾。“从中国恋综多年的发展史来看，《再见爱人》精准地对标了某一类人群，这构成了它的收视基础。”他说。
在2015年之前，婚恋交友类节目占市场主体，如《非诚勿扰》《中国式相亲》等，这类节目以速配和故事为卖点，让观众从屏幕中去看故事，极力地用戏剧性的故事吸引观众。后来还盛行过调解类的节目，如《婚姻保卫战》等这类婚恋综艺，强调双方的矛盾，观众更有“爽点”。
从2017年、2018年起，受日本、韩国综艺的影响，当下流行的恋综开始出现。这一类婚恋类综艺不再强调故事、矛盾，而是以内容为核心。以《再见爱人》为例，针对特定的年龄阶段，走“轻熟赛道”，并且采用旅行类综艺的模式，以很小的投资呈现出唯美的内容，其第一季便被称为“小而美”的典型综艺。
“小而美”与“轻熟赛道”结合后，《再见爱人》打开了对濒临离婚，尤其是在婚姻过程中遇到棘手情况的人群的关注。
“如果我们回顾中国婚恋交友类综艺节目的发展史，你会发现这类人群的情况无法带入到之前任何一类型综艺中。”田元说。这些人群的婚姻既没有过于激烈的矛盾冲突，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他们的婚姻已经平静如死水。
民政部门数据显示，从2003年开始，我国的离婚率逐年攀升，结婚率也从2013年开始逐年降低。在当今离婚率不断升高，结婚率持续降低的社会背景下，离婚俨然成为困扰众多成年人的难题之一。
《再见爱人》的出现，恰恰对这类特定情感问题进行了挖掘，提供了让全民来审视社会相关问题的可能。于是我们会发现，观众从以前在大街上“看热闹”的心态，变为不断地带入自己、带入身边人，甚至能够身临其境地在节目中去考察自己的情感。
只有接地气，才能有共鸣。
是恋综，也是“爱情导师”
当我们再去回顾国内恋综的出现与蓬勃的市场，会发现有一股基于社会环境变化的强大需求。
2018年，腾讯视频推出恋爱观察综艺节目《心动的信号》，引发了讨论热潮。在这之后，国内恋爱综艺节目进入创作高峰期。恋综如雨后春笋出现，如《半熟恋人》《妻子的浪漫旅行》《心动的信号》《我们恋爱吧》《怦然心动的20岁》《女儿们的恋爱》等。
《心动的信号》群像。图源：@腾讯视频心动的信号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现在国内外的所有恋综，其实都‘宛宛类卿’。”田元告诉记者。
即使有相似的人设，相似的感情线，《怦然心动的20岁》已经做到了第四季，《心动的信号》做到了第七季，在代季类综艺中走得最长远的，就是恋综。为什么恋综的需求量会这么大，能够让各大视频平台一季一季地做下去？
根据《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2023》，2022年我国20岁及以上单身人口约1.5亿，如果处于离婚状态的人也算作单身，这个数据会更大，其中男女比例为63:37。这意味着单身男女恋爱相亲的市场仍然广大。
近年来，由传统观念影响的大众对两性关系的认知正在发生动摇，情感恋爱类综艺成为了一种新认知的发生地、探讨地。“人们开始不断地审视爱情和婚姻的本质是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也很难认同说教式的传授，甚至连自己父母祖辈的爱情也很难被参考。”田元说。
所以当代年轻人就有大量需求，去恋综里寻找答案，看看大家的婚姻观、恋爱观是什么样的，既能“看见别人”，也能“照见自己”。恋综也成为纾解社会矛盾的一个小小出口。
不过，综艺终是在屏幕之中。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心身一科医生刘文娟告诉记者，许多观众在观看此类婚恋节目时，都希望能从中获得相关经验或解决问题的方法。大家要摆好自己的立场，可以带入情感，但也要能从中脱身，理性观看。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可能会经历雷同的生活片段，但从长远来看，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生活无法模仿，也不能模仿。”刘文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