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1年三星堆“再醒惊天下”,研究三星堆已成为当今瞩目的文化现象。1月17日,著名考古学家、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馆员、暨南大学客座教授卜工在南汉二陵博物馆开讲“古蜀宝藏的制度素描”。他特别以三星堆出土青铜大立人的“二号坑”为切入点,强调了从“遗存”看“制度”的重要性。他指出,众多“宝藏坑”的遗存不仅反映古蜀物质文明,更是当时社会制度和礼仪文化的具象表现。
卜工对古蜀文明研究有独到见解,近年来多次在讲座和学术会议上分享对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的研究心得。他的“中国模式三部曲”等多部著作,已对中华文明“制度论”形成系统性认识。
8座祭祀坑——打开古蜀世界的钥匙
讲座“古蜀宝藏的制度素描”,是由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举办的“考古广州·名家讲坛”2025年第2讲。记者现场看到,当天的讲座几乎座无虚席。卜工分享了三大部分内容:一是为什么讲古蜀宝藏,二是如何解读制度遗存,三是制度研究大有前途。
为何要讲古蜀宝藏?卜工指出,“古蜀宝藏”主要指三星堆目前已发现的8座祭祀坑。相对于包含城址、水网、墓地等研究领域的“古蜀文明”,“古蜀宝藏”无疑更为具体,“是进入古蜀世界最重要的门槛”。
他指出,三星堆考古发掘具有划时代的地位,带来了考古理念的创新,“科技考古提前介入,多学科联合攻关,创造出产学研合作新模式,对中国考古影响深刻深远。”而且,三星堆发掘过程中呈现的涉及繁多学科的全新材料和诸多谜团“让大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能否取得新突破,全凭实力、功力和能力,极富挑战性”。
二号坑:或为“前歌后舞”的“古蜀方阵”
从物质“遗存”出发,推断古代社会“制度”,是卜工对诸多中国早期文明研究的独特视角。于三星堆,他选了一个重要支点——“二号坑”的遗迹和遗物。
1986年,三星堆一、二号祭祀坑(K1-K2)出土了著名的青铜大立人、纵目大面具及金杖等。2021年,再有6座祭祀坑(K3-K8)重现人间。“目前二号坑公开发表的资料最全最多。”卜工说,这成为他选其为“支点”的理由。
他从其中6座祭祀坑(K1-4,K7-8)的布局出发,推测它们是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二号坑就在“天枢”之位。天枢于北斗七星中地位特殊,“意为天之枢纽,象征宇宙的中心与起点”。
卜工指出,二号坑层位关系显示坑内堆放的遗物有一定的先后顺序,根据出土时的堆积叠压情况可分为上中下三层。靠近坑底主要是小型青铜器物饰件,有神坛、神殿、小神树等。坑的中间一层堆放的全部为青铜器,主要有青铜立人像、人头像、人面具、兽面具、罍、尊、太阳形器、眼形器、大型神树等。坑最上层是60余根象牙散乱地堆置在青铜器上。
卜工经过研究得出关键性推论:这里体现了“前歌后舞”的“古蜀方阵”——五个器物板块“祭祀对象、祭祀主体、仪仗干戈、铜头铜脑、象牙舞队”,展示的是古蜀“前歌后舞”的阵容,“K2的资料逻辑已然能够与历史逻辑对接。其中,周武王牧野之战后创作‘大武舞’的线索已露端倪,八佾舞的历史源头跃然纸上。‘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古训表现清晰。而且,‘八八六十四+3’的部分器物排列也与‘阅兵布阵形式’隐隐呼应。”
他同时分享了如何从各祭祀坑的“领军器物”去串联彼此关系的方法。“宝藏坑(祭祀坑)里看上去都是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但坑坑有故事,各个赋使命,彼此呼应,珠联璧合。”
他认为,K1的卷轴藏图见证了古蜀埋盟仪式;K4的辫发铜人讲述着探路报功仪式;K3骑兽顶尊是祼礼灌祭的物证;K7的铜网锁玉如同殷墟失国埋卜;K8青铜神坛诠释了顶级祭天仪式;K2的青铜大立人则是古蜀巡狩阵容的统领,极有可能为“开国何茫然”的鱼凫,也就是继蚕丛和柏灌之后,古蜀国的第三代蜀王。
三星堆人都去哪了?
或“举城搬迁,与周结盟”
卜工认为,按照星阵图形排列的各个宝藏坑(祭祀坑),揭示了古蜀王朝的祼礼、占卜、祭天、巡狩等各个相联接仪式,是制度的叠加,也是历史事件的见证。
三星堆人最终都去哪了?他认为可能的答案是:距今3100年前后,三星堆古城为是否迁徙关中举行了多次仪式,最终他们抉择举城搬迁,翻越蜀道,进入关中,与周结盟,“他们所有的诉求都是为迁徙祈福。”
卜工着重强调,“三星堆古蜀宝藏的研究揭示出一个道理: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制度是文化遗存的经络,虽不像皮肉、骨骼、血液那样直观、生动和鲜活,但无处不在,堪称命脉。中华文明的根基在制度。自古生命留不住,唯有制度永传承。怎样认识、如何欣赏古蜀独特的制度创造、中华文明独特的制度创造,不仅是理论问题,也是实践问题,应提上研究日程”。
文|记者潘玮倩
图|记者潘玮倩(除署名外)
用户10xxx88
敢说蜀与周结盟的牧誓八国,却没人说周灭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