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沈醉到政协工作后的第一个夏天,夜晚去政协礼堂楼顶花园乘凉。这里几乎每晚都有纳凉晚会,一些不离开北京去外地避暑的政协委员和部委各部门的领导人,常来这里乘凉。文史专员们也得到周总理的指示,可以享受这一待遇。 纳凉晚会的主持人,是全国政协委员、相声大师侯宝林,他不但能请许多名艺人来这里表演,而且自己还要来上一两个精彩节目。这样既能乘凉,又能看到精湛的文艺表演,所以纳凉晚会经常是满座。 有天晚上,沈醉去晚了一步,已找不到座位了,便站着看评剧名演员的折子戏。这时,沈醉发现坐在他不远的一位干部相当面熟,但记不起姓甚名谁。 特赦战犯们的一种自卑感,早已使沈醉养成了一种不敢高攀的习性。即使是过去相当熟的人,如果对方不先喊自己,是绝不敢先去打招呼的,因为宁可得罪人也比碰钉子好过些。 没有好久,这位面熟的人,忽然有人来找便匆匆站起来走了。礼堂的服务人员招呼沈醉去坐那个位子,沈顺便小声问了一句:这位走了的人是谁?服务人员说,是王昆仑副市长。 沈醉一听到这名字,才庆幸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先去打招呼。因为过去王副市长和自己不但不是朋友,而是几乎被自己逮捕起来的革命人士。 抗日战争前,沈醉在上海任法租界组组长时,便和这位王副市长见过几次。当年王昆仑从南京到上海,回到法租界拉斐德路拉斐坊家中时,可能没注意到,在拉斐坊口经常有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沈醉便在其内。 当时王昆仑是国民党的立法委员,属于孙科“太子系”的重要骨干,可是他并不替国民党做事,而是在暗中搞反对国民党的革命活动。每次王从南京动身到上海,南京特务处便通知上海特区注意王的活动。所以王在法租界的活动,沈就得负责侦察、监视。 后来得来一个情报:当南方有名的水蜜桃成熟的时候,王昆仑将在无锡太湖滨他家的鼋头渚太湖别墅请客,去的客人都是些反蒋革命人士,并有地下党领导人参加。名义上是请客游园,实际上是要召集一次秘密反蒋的重要会议。 在当时这是相当重要的情报,也是戴笠认为最适合逮捕王昆仑的时机。因为王昆仑不但进行秘密反蒋活动,而且在一些公开场合中,也敢于指责蒋介石和国民党的倒行逆施。他的名字早就上了特务处的重点黑名单。于是戴笠命令沈醉率领一个组的12名特务,分成三批,先后去布置、侦察,必要时全部予以逮捕。 沈醉率领第一批四名特务先去无锡,与特务处江苏省站无锡组组长盛某取得联系,由他领着几个当地的特务协助。可能是由于情报日期不准确,或是王昆仑临时改变了,沈醉的人两天内都到齐了,而太湖别墅里还是那样安静。 沈醉有点急了,便和盛某通过当地的一个特务(该人与别墅的花木工是亲戚)暗中进去侦察了一次,发现有请客的准备,才安心在附近继续等。 第五天,特务们等的人终于分批到了太湖别墅,首先是王昆仑和他妹妹王枫等,接着有吴茂荪、孙晓村等人,常监视王昆仑的两个特务都认识这些常去拉斐坊王家的客人。另有几位都是穿着讲究西装的中年人,究竟哪一个是地下党的重要人员?谁也弄不清楚。 这时沈醉考虑再三,不敢随便动手。虽然盛某已和无锡警察局等联系好了,逮捕时会出动警察来协助,但逮捕什么人却没敢告诉警察局。因为王家在无锡一向受到当地士绅和群众的尊敬,一旦走漏风声,就会出问题。 沈醉当时考虑得最多的是,出发前戴笠一再叮嘱,一定要把那个地下党的重要人员抓到,否则孙科系统的人是会大吵大闹的。没有抓到地下党要员,或者那个地下党要员没有去,就不可轻举妄动。 沈醉估计即使那个地下党要员去了,身上决不会携带什么文件,或足以证明他身份的任何东西。而特务所认识的几个,都是当时社会上的名流,万一全部抓起来,又没有找到证据,那么,随便逮捕立法委员的这个责任可担不起。 特务处的书记长唐纵在戴笠离开南京时,下令逮捕过几个搞反蒋活动的改组派,结果汪精卫出面大吵一顿,戴笠除立即放人,还将唐纵撤了职。这一教训对沈醉来说是有很大启发的,他最后还是决定宁可挨骂,也不去冒险,因为太没有把握,对方又都是一些惹不起的人。 好在他们在太湖别墅没有停留好久,又都走了。沈醉便把带来的人打发回上海,自己去南京见戴笠,说没有发现有重要的地下党去参加活动,所以不敢随便抓这批人。 于是戴笠也只是命令继续注意侦察、监视王等在上海的活动,迟早能找到逮捕王昆仑的理由,而又让孙科闹不起来。可是一直到抗战开始,特务们明明知道王在搞反蒋活动,而且有一帮人和他经常保持密切联系,却也没有找到足以构成逮捕王的证据。 戴笠甚至还一度准备暗杀王昆仑,问在法租界内把王干掉有无把握。沈回答:“只要下命令,就立即进行布置,保证能完成任务。” 如今,沈醉坐在王昆仑坐过的藤椅上,脑海里翻腾的是往日罪行,对台上的节目几乎视而不见。一直等到晚会结束,他才慢慢地站起来,默默地走回家,一路上想到的仍然是王昆仓兄妹、吴茂荪、孙晓村等几副熟识的面孔。 将来再见到他们时,该怎么面对呢?
1962年,沈醉到政协工作后的第一个夏天,夜晚去政协礼堂楼顶花园乘凉。这里几乎每
玲珑说历史
2025-01-23 22:5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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