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振刚著
这次安静的时间更久一些,人的声音也是渐渐传来的。这次是很轻的说笑声,而且这声音并未进入后殿,而是一直通向了后院花园。苏慕祥知道,这一定就是远藤笠人一家了。
该出来了。苏慕祥慢慢坐起来,用力推开了棺材板,他刚露出头,就看到另外两口棺材也打开了,穆立民和聂壮勋翻身跳了出来。苏慕祥自己还穿着日常的短裤短褂,另外两人却穿着一身颇为考究的寿服。他知道,这是为了防备有人打开棺材查看。
寺里的地形他最熟悉,他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言不发,轻手轻脚地出了后殿,来到殿外的甬道。他指了指墙上一道窄窄的铁门,又指了指通往后院的木门,意思是说从这道铁门可以通往远藤家中,你们进去后,我会守在这道木门前。
穆立民伸手轻轻拉开铁门,面前正是远藤一家居住的院子。虽然他们住在中式的四合院里,这里按照日本的庭院风格,布置了圆石、盆景之类。穆立民和聂壮勋一言不发,穿过铁门,进了院子。他们没有在院里停留,而是直接来到正房前。从院子的格局来看,这也是远藤一家居住的房间。
按照苏慕祥早就探听到的情形,这个院子的前院和后门,都有日军宪兵守卫。
苏慕祥看到,穆立民和聂壮勋来到房门前,上面正挂着一把巴掌大小的铜锁。这个锁看起来硕大结实,但苏慕祥知道,这种普通的家用锁,对职业特工来说完全不是障碍。果然,聂壮勋从身上摸出一根铜丝,没费多少时间就打开了这把锁。两人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苏慕祥站在那道木门前,透过门缝,观察着花园里的情况。远藤一家都穿着和服,远藤真奈还打着一把绘着富士山图案的酒红色纸伞。他们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面前铺着一张一米见方的毯子,上面还放着各种食物,还有酒壶和酒盅。
一阵轻风吹过,几片叶子掉落下来。那个男孩开始骑一辆玩具车,绕着银杏树转了起来。真奈倒了一杯酒,递给了远藤笠人。他正要喝,那个男孩似乎对骑车有些厌烦,他扔下车,摇晃着远藤笠人的胳膊,似乎要让他做什么事儿。
他们要去哪里?苏慕祥心想,他紧紧盯着两人的脚步,只见他们朝木门的方向走了过来。穆立民他们刚刚潜入远藤家中,如果现在就让他们出来,这次的行动肯定就失败了。但是,远藤笠人父子距离木门越来越近,如果再不及时发出信号,穆立民和聂壮勋的行踪随时可能被远藤笠人察觉。如果那种情况出现,在寺门和远藤家前院守卫的日军宪兵,会在十几秒内出现,穆立民他们根本无法逃脱。
到底该怎么办?
远藤父子两人的神情,已经越来越清晰了。笠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在这个瞬间,苏慕祥判断,两人不是要离开这里,决定不发出报警信号。两人走到木门外,笠人拿起靠在门后墙上的两根竹竿。父子两人各拿着一根竹竿,转身走回院子。他们回到树下,高高地抬起头,把竹竿朝树枝中间伸去。
他们在粘知了,苏慕祥心想。
过不多时,笠人粘住了好几只知了,都塞进了一只布袋子。男孩却一直没粘住。他有些不高兴,开始用袖子擦眼泪。笠人把自己布袋子递给他,他高高兴兴地坐在树下玩起了知了。笠人则回到树下,一边喝着真奈递给他的酒,一边看着男孩。(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