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枣不是枣|语闻·舌尖

新黄河 2025-02-17 11:43:07

“小黑孩,坐蒲团,吃了一肚小烫面。”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唱的一个童谣,说的就是软枣。

软枣成熟,由圆润饱满的柿黄色逐渐干缩成皱巴巴的紫黑色果实,拿起一个咬开,褐色的果肉和种子很容易分开,种子所占比例远多于果肉,果肉甜甜的,吃起来满口生津,味道极佳。

去年深冬,和朋友到大山里转山,在一个叫团圆墁的山前公路边,我们停了下来。山坡斜斜地向上升高着,最高处一周直上直下的石裙环绕着。树木大多落尽叶子,枝条硬硬的轩邈舒展着,草都干枯了,表面看来好似很是萧索,但我知道它们都在憋足着劲,只等春风一刮,春雨一浸,便会爆发出无限生机,很快就绿遍山野。

不远处,有人在摆摊卖当地物产。我们走过去,有地瓜干,有眉豆干、豆角干,有柿饼等,还有半篮子黑黑的软枣。软枣表面上有些褶纹,但颜色纯净,就像未经雕琢的紫黑色璞玉一般,挨挨排排挤在一起。主人热情招呼,介绍他的这些物品都出自这大山里,没有用过农药,没有污染。他指指身后的群山,又特意指着这些软枣说:“你们也都知道,就像它吧,长在山坡上,有的还长在石缝里,从来不用人去管理,在树枝上晒干了才去摘的,是真环保啊。”听着他的介绍,我们都会意地笑起来。我忍不住伸手拿出一个轻轻咬开,去掉里面多粒半月形状的种子,将果肉轻轻咀嚼着,一股清新的山野气息让人很是陶醉。主人看我这样子,就鼓动说:“很好啊,要点吧,带回家慢慢吃,营养又保健。”我就动了心,将半篮子全买下来。本准备分给同行者一部分,结果谁也不要,只好带回家,慢慢消受起来。

一边当零嘴吃着软枣,一边又想起一些有趣的事儿来。小时候,我在一个山村上小学,那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很多人家也不太讲究洗手洗脸。我的一些同学,冬天很长时间不洗手,手面上的泥灰和脱落的表皮沉积成一层黑垢,和软枣几乎一个颜色,经常被人打趣为“摸软枣的手”,意思是伸到盛软枣的筐子里,也很难被人发现。老师有时候对他们批评一通,让回去洗手,也不知洗得不认真,还是沉积时间太长,并不见有多大改观,整个冬天手面长时间都是黑黑的。现在想来很有意思,但已多年见不到这种情形了。我们小时候大人喜欢和我们玩“破谜儿”,有人出“谜儿”,让别人破猜,能增长知识,开发智力。很多“谜儿”,都同时是朗朗上口的童谣。猜完“谜儿”,儿歌形式的谜面也被记住了。关于软枣,“谜儿”是开头我引用的那几句。蒲团是指软枣的果蒂,烫面在我们这儿是指用地瓜面包的大包子,颜色黑黑的,和软枣种子形状、颜色都相似。想起这两件事儿来,就觉得口中的软枣更加有味道。

我平时爱追根问底,一旦接触一种东西,总想探究其来源和传承。有一段时间,我在写一本《沂南县国有林场志》,涉及很多资料,多处谈到了君迁子,觉得这名字很有意思,就认真查对它到底是什么植物,原来就是我们平常说的软枣,一下觉得亲近了很多。有它原产于亚洲西部的说法,也有说原产地是中国东北地区的‌。我发现,在《山海经·南山经》里有这么一段记载:“又东三百里,曰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根据研究,棪木就是软枣,棪的读音yǎn,和君迁合起来的读音相近,后来被讹传为君迁,才有了这一文雅而又通俗的名称,这也是语言学上的一件趣事了。这表明君迁子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但到底是本土植物还是传入植物无法确定。

它还是一种重要砧木,平时我们见到的柿子树,树干有些奇怪,主干上总有个接茬很明显,并且上下颜色也不太一样。其实,北方的柿子树大都选用软枣作为砧木嫁接而成。软枣不是枣,与枣不同科,为柿树科、柿属植物,因为亲缘关系近,亲和力强,嫁接后成活率也就高。

深秋,软枣果实由青变成淡黄色,经霜会变成橙黄色,进而变成紫黑色,这时候就完全成熟,已经消失了未成熟时的涩味,变得十分甜美,可以放心食用。还需要耐心等待,待它成为干果的时候,保存更加方便,味道也更加醇厚。

每年软枣成熟,我总买来一些放在桌上,时常吃上几个,感到能生津止渴,肠胃更加舒服,总忍不住轻轻哼起:“小黑孩,坐蒲团,吃了一肚小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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