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的命案呈下降趋势，社会治安形势总体向好，但我们办理的命案中有相当比例是积案，这类案件很多都是‘难啃’的‘硬骨头’，现在我们都还在很努力地做这个事情。”黄洁梅如是坦露心迹。
作为广州市人民检察院重大犯罪检察部副主任，黄洁梅这几年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参与推动高质效办理命案积案，即陈年命案。
陈年命案因案发时间久远，受制于当年的侦查条件，常常具有客观证据薄弱、取证存在瑕疵、补查补证难度大、言词证据易变化等特点，办理起来，难度倍增。
“不论时间跨度多长，不管办案难度多大，都要揭开事实真相，这是人民群众对公平正义的殷殷期盼。”广州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张健表示，“攻克陈年命案，顺应民心，体现了检察机关‘人民至上、人命至上’的理念，更是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的关键举措。”
张健介绍，2024年，广州市检察机关将“命案办理质效提升”作为12个攻坚项目之一，统筹部署、压茬推进，对表习近平总书记“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的重要指示要求，立足于人民群众对公平司法的新期待，全面加强新时代新征程刑事检察工作，切实做到“三个善于”，案件办理质效不断提升。
2021年至今，重大犯罪检察部门提起公诉的命案实现“零撤回起诉”“零无罪判决”目标，成功办理了阳某某强奸、故意杀人案等系列疑难复杂的陈年命案，检察长带头办理了社会广泛关注的“1·11”温庆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等社会影响重大的恶性犯罪案件，多个案件被害人家属赠送锦旗表达对检察机关维护公平正义的感谢，案件办理实现“三个效果”有机统一。
凝聚命案积案办理
合力作案者20年后被判死缓
任某某故意杀人案，案发距今已有20余年。2000年6月8日，任某某在广州市白云区一出租屋杀害一名女子后分尸并抛尸到花都区一个水果蔬菜批发市场墙边，随后逃跑。
案发后，公安机关立即开展了现场勘查、法医鉴定等侦查活动，并于同年6月27日将提取到的相关指纹录入刑事犯罪综合管理系统，与DNA检材入库滚动比对。2020年6月，经命案积案指纹专项比对工作组专家比对检视，该案现场指纹比中任某某的捺印指纹，公安人员随后对任某某进行网上追逃。
检察机关在办理该宗陈年命案时，针对部分客观证据已经灭失的情况，及时提前介入，综合运用引导侦查和自行补充侦查职能，从现场原点出发，积极通过亲历性审查和客观性证据审查模式，补强证据缺陷，排除合理怀疑，完善证据体系。广州市检察院提起公诉后，经一审、二审，任某某被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限制减刑。
广州市检察院相关负责人介绍，在办理命案积案过程中，广州市检察机关强化一体履职，凝聚高质效办好命案积案的工作合力。一方面，完善市区两级检察院纵向联动机制，建立全市办理命案工作台账，指定专人跟进，逐月统计分析，动态掌握全市检察机关命案办理情况，形成上下联动合力。另一方面，广州市检察机关健全检警横向协同机制，多次与公安机关召开命案攻坚专题研究会、中期推进会等联席会议，及时通报专项工作情况，会商解决命案办理难题。
此外，广州市检察机关前移监督办案关口，督促基层检察院重罪检察部门提前介入或审查逮捕命案时，及时报请市检察院同步审查，充分利用提前介入侦查、捕后诉前的侦查取证“黄金期”，提高引导侦查取证的及时性和有效性。目前已针对故意杀人、抢劫类命案建立提前介入全覆盖工作机制，实行“谁介入、谁跟进、谁起诉”，从源头上为提升命案办理质量打下坚实基础。
强化证据的审查与运用
确保陈年命案办理“不枉不纵”
阳某某抢劫、强奸案是一起骇人听闻的陈年命案。
阳某某专门选择独居老人作案，先后导致6名被害人死亡。通过指纹比对被公安机关抓获到案后，阳某某供认2001年至2004年间在广州市黄埔区和佛山市南海区多次对老年妇女实施入户抢劫及强奸。
作案时间久远，办案很棘手——
一是该案虽然在多个犯罪现场提取到了阳某某的精斑、指纹等痕迹物证，但由于当年侦查过程中证据收集程序存在瑕疵等原因导致部分关键物证来源不明或证明力不强。二是被告人案发近20年后才归案，其对大部分犯罪事实和被害人、犯罪现场已经记忆模糊或没有印象，被告人的口供与具体犯罪事实的关联性需要进一步强化证明。
针对第一种情况，承办检察官提前介入侦查，在全面审查案卷材料的基础上，引导公安机关收集相关补充证据，提出相关补查建议，包括调取当年存档的痕迹物证提取记录、痕迹物证照片等。针对第二种情况，承办检察官进行亲历性审查，与公安人员共同开展犯罪现场复勘工作，并实地调查走访，由公安人员押解阳某某逐一指认犯罪现场，阳某某还在其中一个案发现场下跪忏悔。
瑕疵证据的补全、现场痕迹物证的核实，有效补强了被告人口供，强化了证据链。2022年3月，广州市检察院以阳某某犯抢劫罪、强奸罪提起公诉。阳某某终审被法院以抢劫罪、强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据统计，2024年全市检察机关共审查逮捕命案45件，提前介入案件53件，审查起诉101件，提起公诉88件，推动公安机关侦破命案积案40宗，审查终结的一审公诉案件中，经重罪检察部门提前介入并批捕的命案100%提起公诉。
广州市检察院重大犯罪检察部主任王树茂总结了检察官办理命案积案的“密码”：在证据审查环节，推行亲历性办案模式，加强证据合法性审查，构建全流程的非法证据防范体系，着力解决证据能力问题；改变“坐堂办案”“纸面办案”等传统办案模式，落实亲身复核现场、关键证人，复验复查重要物证，逐一核实嫌疑人无罪或罪轻辩解，与侦查人员、鉴定人员当面沟通，主动听取辩护律师意见等“七个必须做到”，强化细节性审查和客观性审查，着力构建以证据为中心的刑事指控体系。
在证据运用环节，广州市检察机关高度重视对专业技术性证据的解读和运用，主动与广州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所沟通协商，就复勘复验现场、电子数据检验、犯罪现场重建等技术侦查活动达成协作共识；多次组织命案办理团队赴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所交流学习，提升审查运用技术性证据的能力。
延伸办案社会治理效果
协同推动命案源头防控治理
在积极履职办好命案积案的同时，广州市检察机关深挖命案背后的社会治理苗头性、倾向性问题，多点发力构建命案防控治理体系，积极向党委、政府建言献策，先后撰写《警惕管制刀具在网购平台随意流通安全隐患》等调研材料向党委、政府报送，为社会治理建言献策；同时，与民政、公安、消防等部门联签《关于贯彻落实最高人民检察院“十一号检察建议”的实施意见》，选派检察官前往养老机构授课，与相关职能部门开展系列联合普法活动，促进养老机构提升管理人员、从业人员的法律意识和安全管理能力。
此外，广州市检察机关强化成果转化，注重培育典型案例、及时报送精品案例、重视经验总结提炼，激发长效示范引领效能。2023年以来，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5个核准追诉典型案例中，广州市检察院办理的2个案件入选；《广州市检察机关多措并举提升命案办理质效》刊载于最高检《地方信息摘要》《重大犯罪检察工作情况》等，结合办案撰写的多篇调研文章先后在第三、四届全国检察机关重罪检察实务论坛中获评三等奖，兰某敏、兰某勇抢劫案和翁某明故意杀人案被广东省检察院《广东重大犯罪检察》作为典型案例刊发。
在强化办案队伍建设方面，广州市检察院组建了命案专业化办案团队，通过加强内部学习交流、开展同堂业务培训、出台履职办案规范等，一体推进队伍专业化能力建设。仅2023年就通过个案提前介入、类案规范指导，推动全市公安机关侦破命案积案49起，同比增长49%。2023年以来，推动公安机关侦破命案积案89宗。
“为什么要加大力度突破命案积案？”黄洁梅说，“有的案件虽然距离案发已经二三十年了，但对于死者家属来说，他们很可能惦记一辈子，有的死者家属看到被告人归案，情绪仍然很激动，宁可不要赔偿，也一定要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责任。成功侦破和指控陈年命案，让正义虽远必至、虽久必达，既是对死者和家属的交代，也是人民检察官的使命。”
文、图|记者董柳通讯员穗检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