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前或者上千年前的画家们可能不会想到，他们落笔绘就的一幅中国画，会成为今天我们解读古代社会的重要史料。比起文字，绘画更直观形象地展现了社会图景，更容易让人们沉浸其中，感受画家落笔时的时代氛围。可以说，欣赏中国画就是探寻古人生活密码。
《丹青绘千年》是近日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的一部纪录片。该片从中国画出发，将目光聚焦于观众最感兴趣、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生活主题。纪录片共分为《生意盎然》《年年有余》《嬉戏时光》《技高一筹》《家有喜事》《风雅人家》六集，从六个不同的市井民生角度还原历史场景、讲述历史故事、破译古代社会密码，展现中国人所创造的悠久历史和文化底蕴。
春节的气氛刚刚散去，我们不妨先从《年年有余》这一集开始看看古人的春节。春节，是华夏儿女用近3000年时光构筑的精神家园，这个节日不仅环绕着万家团圆的亲情，更是浸透着万象更新的祝福和希望。画卷从400多年前的一个飘雪的腊月展开。这是明朝万历年间的某年年底，离乡多年的苏州人李士达也回到了家乡，苏州古城边那个名叫石湖的小山村，并且用画笔留下关于家和团圆的记忆。
李士达《元日新年图》（局部）
镜头聚焦在李士达的《元日新年图》《岁朝春庆图》两幅画作上，带领我们跟着李士达走进明朝苏州城的一个春节。看，一条蜿蜒的小河穿村而过，桥上走过的是儿时的伙伴，如今已经鬓发苍苍。敲门的是一起读过书的同窗，邻居家传来的吴侬软语一如往昔，似乎他从未离开过家乡。桌子上摆放着美味新鲜的春盘，火盆里燃烧着通红的煤球，耄耋之年的老母亲正在厨房为远行归来的儿子洗手做羹汤。这名饱经沧桑的老人感受到了平凡而琐碎的欢乐。
当我们欣赏这样的中国画时，看到的仅仅是古人过年的场景吗？纪录片邀请专家学者对这些画作进行解读。浙江大学艺术史系博士生导师张震主张通过绘画揭示艺术的特性和中国的文脉。他说，李士达的画作注入了浓烈的情感，是一种人经历沧桑之后才有的淡淡喜悦和宁静，还有游子眷恋家乡的永恒况味。纪录片提醒我们，如此欣赏和解读一幅中国画，才能深入了解画家以及一个群体的精神内核。
《家有喜事》这一集，则通过古画给观众呈现了很多古代婚庆常识。比如，敦煌的榆林窟第38窟《嫁娶图》中可以看出，五代时期的婚礼还是在晚上进行，遮住新娘脸庞的不是红盖头，而是扇子。“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说法也并非白居易的时代才有，汉画像石《射爵射侯》中，绘制的就是两棵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大树，也就是后来所说的“连理枝”。汉朝尚黑，故而新郎穿黑色婚服；晋朝尚白，新郎穿白色婚服；唐朝则穿红色或者青色；明朝以后，婚服固定为大红色的衣服。
《姑苏繁华图》（局部）
如果我们细细审视一幅古画，除了绘画技巧、结构布局之外，还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信息。清乾隆年间，苏州籍宫廷画家徐扬绘制的《盛世滋生图》，又名《姑苏繁华图》，描绘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水上婚礼。镜头中的这幅画中，我们看到拥挤的河道上有一艘巨大的画舫，喜气洋洋的新郎站在船头，前面的引路船上还有人举着“翰林院”“状元及第”等字样的灯笼。
这是状元大婚吗？要完全看懂这幅画，还需要一定的民俗知识。清朝时苏州经济发达，据清人笔记记载，“苏俗娶妇者，不论家世何等，辄用掌扇、黄盖、银瓜等物，而掌扇上尤必粘‘翰林院’三字。”所以，这只是期冀子孙学业有成，讨个吉祥的口彩。
如果我们单纯欣赏静态的画卷，固然也可以获取很多信息，不过总是不够生动。如今，纪录片也在不停地探索更多的表达方式。《丹青绘千年》这部纪录片的一个亮点在于，通过技术手段让画卷重新“活”了起来，观众看到惟妙惟肖的动态画卷。如片中展示的宋代画家苏汉臣的《五瑞图》，描绘的是春季庭院中孩童跳傩舞驱鬼避邪的场景。在技术的加持下，五个孩童动了起来，仿佛真的穿越千年，在观众面前跳舞驱鬼一样。
在其他中国画中，观众还可以看到飘落的雪花，迎风招展的酒旗，正在表演曲艺的艺人们，还有叫卖产品的走街串巷的货郎。而在《生意盎然》这一集重点展示的《清明上河图》中，观众更是看到了一个流动的繁华街市。中国画变得如此鲜活生动，我们也从中读到了市井烟火，还有一个个努力生活的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