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记者章卉
“不畏雨
不畏风
也不畏冬雪和酷暑
有一个结实的身体
无欲无求
绝不发怒
总是平静微笑
……
干旱时流下眼泪
冷夏时坐立不安
被大家称为傻瓜
得不到赞誉
也不以为苦
我愿
成为这样的人”
这是刘让很喜欢的日本诗人宫泽贤治的代表作之一《不畏风雨》。2017年,而立之年的他决定在杭州开出一家独立二手书店时,给书店取名“风雨书店”。
被杭州和煦的暖阳晒过,也迎受过凛冽的寒冬,不知不觉,风雨书店走过了七年。
网友们很喜欢这家独立二手书店,逛过爱上,会介绍给朋友——“这家书店藏在市中心凤起路附近,你可以和朋友们一起逛街,到风雨书店寻找儿时的回忆。书店虽小,五脏俱全。店内布置温馨,一楼有各类冷门专业书籍、黑胶、磁带以及手办,二楼是漫画爱好者的天堂,榻榻米区域仿佛让人置身于大雄的家。你可以在这里暂时逃离现实,沉浸在漫画的世界里。”
今年2月中旬,刷到书店主理人刘让在社交平台上发的告别帖,书友们一片错愕,近两百条留言写满了大家的不舍。
网页截图。
今日(2月24日),阳光明媚,刘让马不停蹄地在看店面、谈判,下午三点多回店里,不到十分钟又进了地铁站。“是的,我们微信上还没有讲,不只是我舍不得,书友们也舍不得。”刘让告诉潮新闻记者,暂时没有看到特别满意的店面,价格都有点高。关店这个决定或许有些突然,但实际的问题始终要面对,店铺四月到期,因此这些天他在找新的店面,希望能继续。
在杭州,刘让和朋友还有一家风雨喫茶书店,同样很受漫画迷喜欢。未来有没有可能把风雨书店和风雨喫茶书店合在一起?刘让很坚定地说,“类目完全不一样,不搭,人群也不一样,我觉得不合适并。”
教授和书店的故事
还在延续
最初开店的时候,刘让做过市场调查,“杭州的旧书店那时候很少,有的是收画册的那种,和我想开的不一样。我当时自己有2000多册私人藏书,平时也喜欢收藏,有些舍不得扔的旧物。如果让旧书流转起来,能让文字实现价值最大化。”刘让记得,他开书店和多抓鱼差不多是同期,彼时知道孔夫子旧书网(简称孔网)的人尚不多。
这些年,大部分时间刘让都在书店看书、守店、收书。
这些年他收了很多珍贵的书,也收了很多宝贝——老教授捐赠的尼康F3胶片相机、老式收音机黄铜旋钮上经年累月的包浆、停在千禧年最后一秒的欧米茄台钟、从杂志上剪下来的20世纪港星海报……
访遍全球书店、写了《书店传奇》《书店风景》《书天堂》的“爱书人”钟芳玲很喜欢杭州,也来过刘让的风雨书店。
钟芳玲觉得在网店买书叫买书,在书店叫与书的不期而遇。书店是人和书、人和人相遇的记忆。
刘让的记忆里还有与熊秉元教授的一段缘,这个故事曾经上过《钱江晚报》。
熊教授和风雨书店的故事,曾经上过钱江晚报。
有天,店里来了个文质彬彬的老先生,逛了一会,拿了一本书,礼貌地来借笔一用,“我是这本书的作者,我想在书上签个名字”。教授手上拿着的一本九成新的《正义的成本》,他就是作者熊秉元。
“我们后面一直有联系。熊教授有很多朋友赠阅的书,看完了会联系我们,收书的时候教授是不收费的,书钱存到卡里,到时候捐给有需要的人。”刘让说,这个故事多年以后依然在延展。“他小孩(编者注:熊仔)是非常有名的说唱歌手,和我们书店一起做过活动。”刘让回忆说。
还有一次,刘让接到一个电话问收不收书,对方口音有点怪,起初还觉得是恶作剧,结果发现是位爱书如命的外国友人。她从风雨书店淘了不少老物件,后来还来风雨书店兼职过一段时间。
做外摆,卖文创,推盲盒
各种自救的方法都试过
下午,刘让还没回书店的时候,兼职的小郑安静地坐在店里守着。原本,书店不允许拍摄,“有很多来店里打卡的,但他们只拍照,不买书。很多时候会打扰到来买书的顾客。”这次,她为记者破例了。
今天是工作日,进来逛书店的客人远没有双休的时候多。
记者到的时候,她正在上架盲盒,文件袋里装有一本琼瑶的作品、一本1970~1999年的文学类书籍、一本小人书,外加风雨书店的明信片一张,每个盲盒价格都是39.9元。
写得一手俊逸书法的小郑在每个书袋上信手写个名,有“人生如逆旅”“清风明月无人管”,“这些细节刘让都不管,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书店角落里还有个留言区,五六本厚厚的留言本里,是7年来书友们留下的“真心话”。
“这些年,通过书店,我结识了数不清的顾客,大家于我而言,就像失散多年后重逢的挚友。”尽管风雨书店尝试通过售卖文创产品、黑胶唱片,试过外摆,做过盲盒,来缓解经营压力,可租金与运营成本始终是难以逾越的坎。狮虎桥路上的小店,都是新潮有趣的,如果能“外摆”肯定会很吸引人眼球,客流量会多很多。这个方法,风雨书店也曾经试过。
作为同行,刘让关注着晓风书屋、纯真年代书吧的点点滴滴,“纯真年代书吧现在蛮好的,很多人说他们的酸菜鱼很好吃……”,也希望自己能和前辈那样挺过去。
临别时,刘让很真诚地托潮新闻带个话,“如果大家在市区有合适的店铺,不局限于主城区,只要交通方便,可以接受稍微偏一点,风雨书店希望能在杭州继续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