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上午,百万网红罗大美遭绑架遇害案将于河南南阳市中院开庭审理。南阳市检察院以余某生、沙某娇、杨某涉嫌抢劫罪,余某生涉嫌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
2月26日及27日,潇湘晨报记者相继去往罗大美(艺名)位于许昌禹州市的老家,以及位于南阳南召县的案发现场,了解到此案背后更多细节。
家人口中的罗大美,是一个从山村中走出,16岁独自外出闯荡多年迎来人生机遇的年轻人,在获得财富后他会用消费去填补自己和家人以往的物质缺憾,他也不避讳在互联网上分享,从财物的拥有到追剧吐槽的日常点滴。
罗大美的生命在充满对未来的期待中戛然而止。据家属所述,除转账200万元外,罗大美身上的手镯戒指等贵重物品也被搜刮干净。“要钱可以,不该要我儿子的命。”对于即将到来的庭审结果,罗大美家属期望三名嫌犯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生活已被改变,悲伤远未散去,罗大美妈妈一句话令人闻之心碎:“如果只是一场电视剧,该多好。”
凶手谎称罗大美“撞人避风头”,失联第55天家属决定报警
寒暑假,比起待在禹州老家,小尚更喜欢去南阳找哥哥罗大美,在那里哥哥不会像父母那样总是唠叨。2023年7月5日晚,哥哥照样出门演出,日夜颠倒是他生活的常态。直到7月6日,母亲电话打来,小尚才发现哥哥一夜未归。
6日这天,母亲范女士收到罗大美的微信消息,说自己开车撞到人,别打电话和视频,自己得出去躲躲。范女士一下紧张起来,连问儿子一长串,怎么撞到的?逃逸了吗?车保险呢?罗大美断断续续回了些,但都避开讲述“事实”。虽然担心,帮不上忙的范女士也只能相信罗大美会处理好。
在妹妹和其他好友眼里,罗大美在6日这天发了一条有些突然的朋友圈,他说自己要出去旅游“散散心”,没有任何配图,并将朋友圈设置为“仅三天可见”,和他以往大发九宫格分享的方式很不一样。
罗大美真正的经历是,根据起诉书,余某生拉上沙某姣、杨某多次商议抢劫、勒索罗大美一事。2023年7月5日晚,杨某将他诱骗至余某生与同居女友沙某姣的租房,后两者用尼龙绳、透明胶带等将罗大美控制,并将其转移至南召县桑树坪村的一处闲置平房,期间多次对其恐吓,胁迫他向沙某姣转账。7月7日凌晨,在向罗大美索要两百余万元后,余某生在与罗大美独处期间将其杀害,随后推入附近山上的红薯窖进行掩埋。
此时父母尚处焦急之中,在“罗大美”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的回复中,他们冒出种种担心,还想带上礼品去给“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的车祸被撞者”及其家属赔礼道歉,寻求治疗方案。时间越拖越久,多名好名也发现异常,几番寻找后发现罗大美行车记录仪内存卡丢失,也没有任何出游记录。8月28日,在罗大美失联第55天,父母决定报警。
几天后,范女士接到警方的电话。她当时想,罗大美犯事被抓坐牢都行,只要有个信她总安心些。警方告诉她,发现了罗大美的遗体,他遭人杀害。
“发大财”的网红,“有出息”的儿子
2023年10月,警方向媒体证实了罗大美遇害一事,并称是将其可流动钱财洗劫一空后杀害。彼时出现不少说法,“熟人作案”,“高调炫富被人盯上”。
而在妹妹小尚的眼里,哥哥罗大美私下交友圈其实颇为简单,三名嫌犯更不是网传的同学或表弟,熟人也算不上,将罗大美诱骗出去的杨某在此之前多次邀约均被罗大美拒绝。只是罗大美的朋友圈很杂。
罗大美的老家位于禹州市一处偏僻山村,父母靠农活为生,无论是1993年出生的他,还是小六七岁的妹妹,小时候都得帮家里干放牛羊一类的农活。16岁,罗大美考上南阳一家艺术学校学曲剧旦角。学费和生活费对于家里来说难以负担,罗大美就边上学边跑各种小型夜场。
刚做反串演员那会,演出费能有小几百就不错,还常被中介克扣,常常凌晨起床坐上拥挤的车辆赶往舞台,也会盯着炎夏烈日在厚重的戏服里狂流汗。
不过罗大美爱戏曲,收入不多,他也会尽量买丰富的服饰呈现更好的舞台形象,会一直学习新的表演曲目。演出费慢慢涨了起来,上千元的活也有了。他一边挣,一边给家里一件一件地换些新家具。
2017年往后,开始做主播的他粉丝越来越多,到2019年已上百万,并赶上主播带货的风口。以往没有想到的财富快速涌来,他开始给自己和家人买车买房,供妹妹上学带她逛街消费,好友求助也很爽快提供,国内有什么突发灾害他也一一捐款资助。
“发财了”,是他在网上给很多关注他的人留下的印象。家属没有想到这些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母亲甚至给罗大美布置好了婚房,等待他带女友回来,他们还有一起出游的计划,一直很争气的妹妹在2023年刚上岸一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罗大美很忙,忙得没时间回来,母亲常想他,就看着他的直播睡觉,好像儿子陪在身边。
“不管怎么样,生活越来越有起色,罗大美出息了。”是罗大美家人的印象,和期待。
“如果只是一场电视剧,该多好”
2月27日,记者一行前往位于南召县桑树坪村的案发平房。院子大门上不知何时上了一把新锁,院内共有四个房间,罗大美被控制在其中最大的一个房间。
平房不远,是余某生掩埋罗大美的红薯窖,据家属了解,余某生作案后先是进行了初步掩埋,随后又以这里风水不好为由,让附近的施工工人运了不少土来。红薯窖就位于余某生老家出门左转的地方。此时老家大门紧锁,父母已经搬离。
据家属掌握的情况和此前媒体报道,余某生家经济状况不好,母亲患有偏瘫,而余某生常年在外,其父母直到2023年9月才知道儿子犯下该案。
余某生此前曾因抢劫两次服刑,曾结婚育子,但婚姻期间余某生出轨、赌博,也未给予家人稳定的生活条件。余某生犯下罗大美一案时,42岁的他正与比他小约20岁的女友沙某姣同居。实际上,余某生常给沙某姣介绍嫖客,钱则由他管控。彼时他已因赌博债台高筑。
在绑架罗大美得到大额钱款后,余某生潜逃至缅甸赌场豪赌,直至2023年8月31日偷越国境被抓,杨某和沙某姣在此前已于南阳被抓。
根据起诉书,三人被指控抢劫罪,而余某生在独处时杀害罗大美,被指控故意杀人罪。而是否系独处、是否系单人行凶,这是罗大美家属存疑的地方,他们也希望能在庭审有更多的了解。在他们眼中,三人抱着抢劫勒索之心,彼此的配合才造成了罗大美遇害这一惨剧。
“要是一场电视剧多好。”母亲在媒体镜头中多次痛哭。2月27日,罗大美的父亲意外出现在案发现场,积压多日不曾公开表露的情绪再难压抑,痛哭出声,“跟着爸走吧,我们回家。”
潇湘晨报记者吴陈幸子黄康睿孔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