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人生|阅读日

新黄河 2025-02-28 16:09:34

近些年,“法医秦明”系列作品受到广大读者的热切关注。该系列作品都是法医秦明根据真实案件所改编的犯罪故事,不仅呈现了一个个离奇诡异的故事,也揭示了这些案件背后复杂疯狂又难以捉磨的人性。

许多读者已经知晓,“法医秦明”真实的身份确实是一名工作在一线的公安法医,绰号“老秦”,从业20余年,已经检验过上千具尸体。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满怀佛心,唯愿人间太平。他明察秋毫,无愧“尸语者”之名。

近日,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天谴者》(典藏版),该版《天谴者》深度修订了原版约30%的内容,并且新增两起案件。这本书聚焦网络舆论事件,对主线故事进行大刀阔斧的重写,灵感源自法医秦明本人的故事。在新版序言中,秦明分享了自己曾被抹黑、谩骂甚至网暴的经历:“那段时间里,我所发出的任何声音就像是被吸入了一个黑洞,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并没有耐心去看清楚那些谣言中的漏洞。”

《天谴者》的故事也因此而展开:六个在网络上臭名昭著的“烂人”,接连遭遇六种毛骨悚然的“天谴”,有人在动物收容所里,被饿犬疯狂啃食;有人诡异潜入清晨的虎园,惨遭猛虎撕咬;有人淹没在下水道的鼠群之中,面目全非;有人躺在废弃的仓库中,被密密麻麻的蟑螂包围……他们曾在网上被万千网友厌弃、唾骂与诅咒,而如今,他们似乎罪有应得,终遭天谴——但正义,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天谴者》里,众生皆有面具。

《天谴者》是“法医秦明”系列“众生卷”的开卷之作,作者聚焦疯狂复杂的人性,用令人脊背发凉的案件故事,独一无二的法医视角,揭示“你所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的真相”。

情节是虚构的,破案点是真实的

记者:《天谴者》这本书中的许多故事都是改编自真实事件。请问您会对真实事件作出什么样的改编?会添加一些情节让故事更加曲折还是会让一个人物更加复杂?

秦明:不仅是《天谴者》,其实每一本“法医秦明”系列的小说,都改编自真实案件。关于改编,其实我比较关注的并不是这个案件的曲折度,而是如果实打实地以报告文学的形式描写案件,会不会出现涉密,或者重揭当事人家属伤疤等情况——我考虑的主要是这些问题。所以我的方法是,在真实办案的过程中,把破案的闪光点记录下来;破案以后,把一些经验教训也记录下来,比如影响本案破案方向的关键推理点,我称之为破案点。这些我都会记录在备忘录里。

在写作的时候,我会把几个案件的破案点合并,合成一个案件,并且给这个案件虚构一个情节。所以小说的情节是虚构的,但破案点是真实的。这样既不会影响真实性,也不会涉及泄密或者侵犯他人权利的情况。基本上“法医秦明”系列都是这样的改编情况。

记者:想必您在改编真实案件的时候也会考虑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不过有些情节还是令我觉得不可思议,比如《死亡快递》中,很难相信一名年轻女子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杀人。在您看来,真实生活真的比小说更离奇吗?

秦明:你说得对,有很多案件大家都感觉不可思议,一点小小的问题就会引发杀人的举动吗?但确实,人总是各式各样的,每个人情绪控制的能力也不同,导致某个事件的最终走向也不一样。

《死亡快递》里年轻女子杀人的案子其实还不算是最离奇的,《天谴者》里我个人印象比较深的一个动机离奇的案子是《雨夜锤魔》:有人骑自行车蹭到了一辆豪车,这个豪车的主人下车后向骑自行车的人吐了口水,带有污蔑性的。这个骑自行车的人就记恨了很长时间,为此跟踪了豪车车主一年多,直到完全掌握了他的行为轨迹,然后把他全家都杀死了。这其实也是真实案件改编的,生活中很多案件的发生确实让大部分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记者:从事法医工作这么多年,最令您感到遗憾和唏嘘的案件是哪一起?收录在本书或者其他作品中了吗?

秦明:这其实也是很多采访中,记者朋友都会问到的一个问题。因为在大众的眼中,这些可能不过就是一个个的故事而已,但对我们法医来说,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人生。所以我的答案是每一起案件我都印象深刻,我都感到遗憾和唏嘘。我之所以要写这么多案件,其实就是为了把各式各样不同的悲剧展现给大家,让大家远离这些悲剧。

写作的初衷是“震慑犯罪”,不是“吸引眼球”

记者:可能此前看过您的相关作品改编成的影视剧,读这本《天谴者》,眼前会不自觉浮现这些故事改编成影视剧上映的画面。请问您在写作过程中,会同时考虑到后期影视化吗?这会不会影响文字的呈现方式?

秦明:我个人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写作者。我在写故事的时候可能不会考虑到太多的后续,无论是影视化有声还是动画游戏这些改编方向。我还是想以最纯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记忆的那些故事,所以我认为这不会对我的创作造成太大影响。

当然,每本书的影视化还有其他形式的改编都非常有意义。像影视化,影视剧的受众群体比小说的受众群体要大很多,所以当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帮助创作者实现初衷。比如我的初衷就有三个,一是让更多的人了解并理解法医这个职业;二是让更多的人有谣言免疫力,在遇到一些网络热点事件的时候,可以独立判断思考;三是让善良的人提高警惕,让怀恶的人放下屠刀。这三个初衷贯穿了我写作的始终。那么,如果有其他形式的改编,就会把创作者的初衷不断放大,让更多的人帮助其实现初衷。所以我认为这是有益的,但也并不会刻意地为了实现改编而呈现文字。

在写作的过程中,如果能够用文字引发大家的思考和想象,这当然是一种成功。所以不能单纯地回答完全不考虑影视化,我们也尽可能地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字完美描绘出脑海里想象的画面,从而引发读者的思考。这也是一些写作技巧,我在这方面还会继续学习,不断提升。

记者:我们看犯罪题材的小说或者电视剧会学到一些常识,譬如“杀人后冷冻冷藏就不容易看出死亡时间”,您在这本书中也科普了不少相关知识。这些常识如果被犯罪分子掌握并执行,会不会给办案增加难度?您在写作时会有所保留或回避吗?

秦明:这也是很多记者朋友关心的问题,比如这类型作品会不会教唆犯罪,或者提高犯罪分子的反侦查能力?其实我觉得并不会。第一点,法医学是一门自然科学,相关教科书在新华书店就能买到,没有必要通过读小说来学习。通过教材可以了解到更专业、更系统的法医学的知识。

第二点,我认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说里面描绘出来的技术手段,对于庞大的、有先进技术手段支撑的公安机关来说只是冰山一角。单学会这点三脚猫功夫就想作案还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三点,我认为一个写作者的初衷一定融于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和每一句话里。如果初衷就是为了吸引眼球、追求刺激、让别人学到反侦查意识,那么字里行间都会是这种内容。但我的初衷是为了震慑犯罪,所以真正读完我的小说的读者,应该就不会犯罪了,更不会去学一些作案技巧了。所以写作初衷很重要,它贯穿于整个故事的始终,也会被读者所感悟、所理解。

仍是一名“从事法医工作的写作者”

记者:悬疑、推理这种类型化文学作品天然具有吸引读者的优势。在您的写作经验中,如何增加类型化作品的文学性?

秦明:这是一个涉及写作技巧的问题。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法医,而不是一个作家,只能说是一个从事法医工作的写作者。我不是作家的原因,就在于我没有深入地总结提炼过一些写作技巧,更多的还是通过大量阅读来增加自己的文商(相对于情商、智商来说)。我也没有刻意地为了吸引读者而写故事,只是客观地把自己经历过的事写给大家看,让大家能获得一些感悟和思考。

记者:近些年网络上也出现一些分析推理案件的文章。比如没药花园,分析“朱令案”“南大案”的文章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似乎也有一定的科学性。您如何看待这类分析解读案件的文章和现象?

秦明:真实案件的解读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必须建立在“获得的线索都是真实的”情况下。这就跟真实办案完全不一样。真实办案获得的所有线索和信息都是真实的,可以依照这个基础进行一系列推断,最终实现破案。但对于真实案件的解读,其依据的信息和线索基本上都来源于媒体报道的只言片语。第一不全面,第二不系统,第三也不一定真实。这就可能会导致一些案件被误读。

对于这种现象,我认为每个人的行事风格不一样,所以没必要用自己的观点去评价别人。做好自己、把自己的小说写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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