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冬晓]
第97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刚刚落幕,但围绕本届奥斯卡获奖电影的争议仍未消散。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过去几年间,奥斯卡评奖正在走下坡路已然从一种少部分影迷的不安猜测,逐步成为人尽皆知的事实。但像今年这样仅凭电影简介就能给观众造成精神震撼的情况,确实还是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在2025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十部提名作品中,有六部影片在宣发过程中主动或被动地打出了女性主义的大旗。比如,讲述女性性工作者幻想通过和男富二代婚姻来实现阶级跨越,最终被现实迎头痛击的《阿诺拉》;比如,讲述两位女巫从学生时代开始相互帮助、背叛自我,并终缔结伟大友谊的《魔法坏女巫》;再比如,讲述曾经风光无两的女艺人被社会年龄歧视心生焦虑,使用高科技创造年轻的自己,最终走向毁灭的《某种物质》。
电影自诞生至今一直陷在两难的境地中,在工业化的商品和风格化的艺术之间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如今的导演们非常乐得将俗套的故事架构捆绑进混乱的性别叙事,摇身一变,即成就影评人口中女性主义的先锋。新瓶装旧酒,究竟是创作者灵光一现的颠覆式解构,还是被精致掩盖的投机取巧的懒惰,恐怕只能自由心证。
在本次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作品中,仅通过阅读简介就令人头皮发麻的莫过于《艾米莉亚·佩雷斯》。它以多项提名领跑本届奥斯卡,最终虽只斩获最佳女配角和最佳音乐,但此前在戛纳电影节上贡献四位演员同台领取最佳女主角的名场面,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佐伊·索尔达娜获得本届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滚石》杂志
本片讲述一名墨西哥毒枭在功成名就的四十岁萌生了退隐江湖的念头,他决定实现自己打儿时起就有的梦想,通过变性手术成为一个女人。为此,他不惜抛妻弃子,聘请一位业务能力彪悍的女律师帮自己打理好一切,并改名艾米莉亚·佩雷斯。
然而,她在风静地度过四年生活后,对亲情的渴望让她以一位自己已逝远亲的身份,接回了在瑞士生活的妻子和孩子,并隐瞒一切和她们居住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她的妻子决定和情人结婚并带走两个孩子,惹恼了艾米莉亚·佩雷斯,因此发生了激烈冲突。
最终,在和情人绑架并折磨艾米莉亚·佩雷斯的过程中,妻子发现了“她”是自己丈夫的真实身份,幡然醒悟并举枪指向正在开车的情人。几声枪响过后,载着三人的汽车冲下山崖摔成了一朵绚烂的火花。电影的结尾,被艾米莉亚·佩雷斯帮助过的人们走上街头举着她的塑像,一起歌唱并赞美她的付出。
歌舞片、墨西哥毒枭、变性、同性恋,元素丰富得仅凭几个关键字就能看穿创作者剑指各大电影评奖的野心。从这点来看,国内的部分影人,在如何揣摩、拆解流行命题以最大限度讨好西方评审上,仍然落后了至少一点五个版本。
当他们依旧延续中国第五代导演的精神指导纲领,将镜头对准上世纪90年代乡村,以展现面对世界先进文化冲击而无措、木讷甚至抗拒的典型“国民”时,来自欧洲的创作者们已经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政治口号喊得震天响,借用奇观化的符号,毫不避讳地将自己所处社会中的魔幻乱象转嫁到还在为生计苦苦挣扎的第三世界国家的身上。
《艾米莉亚·佩雷斯》的电影海报
区别在于,中国第五代导演的迎合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集体行为,来自世纪之交国门大开爆发的思潮碰撞,背后折射出的是一代中国影人挥之不去的焦虑和茫然。
此时的好莱坞正沉浸在苏联解体后的自我疗愈中,它再一次借由敌人的死亡肯定了自身存在的正义性,温情脉脉的缅怀着永远回不去的黄金时代。汤姆·汉克斯刚因在《费城故事》中出演一名身染艾滋病的同性恋律师获得奥斯卡影帝,转年就又在《阿甘正传》中出演绝对“老保”的阿拉巴马男孩阿甘而再度夺魁。
汤姆·汉克斯在《费城故事》中饰演一位身患艾滋的同性恋律师
在承载政治意义对大众进行教化上,一年一度的奥斯卡颁奖典礼显然很具有代表性。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奥斯卡把最佳影片颁发给抗击纳粹的《忠勇之家》和《卡萨布兰卡》;《巴顿将军》在越南战争中期拔得头筹,而以反战思想为底色的《猎鹿人》在美国完成越南撤军三年后才获得最佳影片的殊荣;进入21世纪后,美国在中东大施拳脚,焦灼的境遇中,《拆弹部队》和《逃离德黑兰》应运而生。
奥斯卡的评奖标准时刻反映当下美国主流民意的走向,在过去几十年间评出的最佳影片,多以中产阶级的生活和审美旨趣为主,如《美国丽人》的内核是普通中产家庭的困境,因而所反映出的思潮大都趋向于保守,或有限度的开放(让渡部分权利的宣誓,以获取更广泛的认同),视听语言上的通俗易懂和创作者自我表达的浅尝辄止成为一种标准化的常态。
因此,奥斯卡最佳影片在先锋性上总是略输欧洲各大电影节一筹,保守的宗教属性加成使得美国社会乃至影视作品的审美天然就更加保守——当然,这是在过去。最近十年间,双方趋同的态势越来越明显。导致这一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社会稳定性的消失、意识形态的撕裂、电影工业的衰落、网络自媒体的冲击等。
用户88xxx86
奥斯卡的威望和地位不过一百届,在此立据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