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我妈有神经病，她逢人就喜欢诉苦哭穷。
从小就在我面前就是如此，恨不得掏心窝子告诉我家里有多穷，连一卷卫生纸都买不起。
在她的潜移默化下我也有了心理疾病，不敢花钱报名中考，更不敢拿钱打疫苗，最后得了癌症。
她终于跪下向我忏悔。
1.
从幼儿园会识数开始，妈妈就向我哭穷。
告诉我家里每月有多少钱，能花多少钱，要节约多少钱。
想吃棒棒糖，没有钱。
感冒发烧了想吃药，没有钱，只能用土方子自愈。
15岁那年，学校要换新校服。
我从不轻易要钱，因为我深深被妈妈影响，不敢享受生活。
但我害怕学校的人嘲笑我，所以埋着头硬是向妈妈伸手讨要200元。
果然，劈头盖脸一顿骂。
“旧校服是不能穿还是怎么地，用得着换新校服吗！我看你们学校那些人是没有穷过！衣服也整天上赶着新的。”
“我们家经济状况你还不清楚吗！邱筱小，我从小在你耳朵边念都起茧子了吧！”
妈妈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使劲扭，还不停说：“家里每月收入5000，租房子的钱扣1000，我们仨加上妹妹怎么说也扣好多钱，还要存点钱去银行。”
“你觉得我有多的钱给你换新校服吗！啊！”她狠狠地把我往后推。
我很难受，可想想，我想要的这些钱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
我听别人说过，妈妈难产生下的我。
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她不爱我，所以才这么对我。
我退出了妈妈的房间。
不敢花钱，不敢穿稍微贵点的衣服，不配拥有快乐。
我穿着旧校服上学，在新校服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大家对我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本来就自卑的我，现在更是觉得自己不堪入目。
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的舍友。
“正常啊！我爸妈有的时候也会跟我说家里穷。”
“这种算诉苦吗？这也没什么吧，别大惊小怪了。”
我越来越不爱说话。
饭桌上，妈妈突然和爸爸大吵起来。
爸爸摔开房门，跑了出去，而妈妈掩面大哭。
她一摔碗筷，指着我，边哭边骂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这么苦！”
“我赚不到钱，我也压力大，谁活得容易啊！”
“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牺牲很多了！”
眼泪不自觉在我眼睛里打转，我无能为力。
妈妈拿着筷子怼我的头，一下又一下，嘴里抽泣地叫嚷着：“邱筱小，你为什么不说话！啊！连你都跟你爸一样不理我吗！你们就这样喜欢逃避吗！”
她崩溃地尖叫，从椅子掉到地上，坐在地上大哭。
妹妹也哭了。
我站起来，试图冷静地收拾碗筷，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无助。
成天向我诉苦，所有的委屈都是来自于我。
我的妈妈一定很恨我。
突然，一颗肉丸突然紧紧卡在我的喉咙，噎住了无法呼吸。
我难受地倒在地上，向妈妈求助。
她才不会管我。
毕竟我死了，她才会幸福。
“筱小，筱小！”
2.
妈妈跑到我的面前。
把我整个身子倒了过来，
手按住我的腹部，上下摆动。
肉丸从我体内滚出来，顿时血色恢复。
妈妈长舒一口气。
“还好我学过海姆立克急救法。”她坐在椅子上，抹了抹眼睛上遗留的泪。
我一时泪腺松动，眼泪不停掉落。
“你也要把这个急救法学会！这样就不用什么事情都往医院跑。花路费又花好几百诊治，那医生还不是用同样的方法。”她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看着我说道。
“家里穷，能避免用钱的地方尽量不要用。”
“挣钱不易，你要懂事要学会体谅父母！”
我刚惊喜一会儿，顿时又觉得心底难受极了。
一团气压在我的胸口，怎么都无法平复。
她短暂的爱了我一下，又回到了平常诉苦的样子。
我逐渐分不清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
初三下学期，学校通知要上交中考的报名费。
我失了神，不敢往家里要钱。
因为报名费要70元。
我依稀记得那也算是家里的巨款。
本来以前因为我要读书，妈妈就哭过一次穷了。
结果，我没有成功报名中考。
中考的那天，别人都紧张地前往考场，而我回了家。
家门口却传来爸妈雀跃的声音。
“哎呀！我家筱小终于要中考啦！”
“是啊！以后好好学习，不愁赚不到大钱。”
我诧异了。
我没想到，他们是希望我去考试的。
3.
“筱小？这么早就考完了？”
爸爸发现了我，把我叫了进去。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我···我没参加中考。”我尴尬害怕地紧紧攥着拳头。
“什么！中考是你唯一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妈妈暴怒。
“报名费要70元，太贵了。以前你不是说我读书费钱吗？”我抽泣道。
“报名费贵就贵点，找我拿啊！你以后的前途更重要！”
“你以后好好上了学，好好赚大钱！何必在乎这点小钱！”
“以前···以前是因为那个时候经济条件太差供不了你的学费啊！”
“现在起码学费我们还是付得起的。”
妈妈气到差点失语，手扶着脑袋，频频摇头。
“邱筱小！你真是废物！孰轻孰重自己不知道吗！”
“我真是倒霉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她来回走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
爸爸也不说话。
我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
可话到了嘴边，只剩弱弱的一句抽泣：“我分不清，我不知道什么是该花的钱。”
“完了，完了啊！我们家完了！”爸爸在旁边叫嚷着。
接着，妈妈大声告诉我，能够自己处理的就不要花钱，不能自己处理的需要花钱的就要花钱。
她转身就摔门回房间，也不管我有没有听懂。
我只能躲在房间偷偷哭。
邻居们都说我可能是认知障碍或者精神有问题，所以才会出这种事。
“你才有问题嘞！”妈妈把水泼到嘴碎的阿姨身上，把他们赶走。
更大的事情发生了，最后的稻草被压垮了。
4.
“哎，筱小啊！最近社区有那个宫颈癌疫苗可以打哈！女孩子最好都去搞搞那个，对身体好！”邻居阿姨路过我跟我说道。
我下意识地问她多少钱。
“你这死孩子怎么老纠结钱呢！大概好像是几千元吧。”她笑着走了。
几千元，一笔巨额，跟中考的报名费没得比。
我想都不想，就知道不用告诉妈妈这个事。
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除非我真的病危了。
结果没想到，过了几个月，我真得了癌症。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妈妈皱着眉，叉着腰看着我。
她都嫌烦了，我老是惹出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们家有宫颈癌的遗传基因。我前几个月专门让小张阿姨帮忙打听的疫苗，你为什么又没告诉我？！”
“说！邱筱小！”
“你是不是想折磨死你妈！”
我委屈至极。
我再也没办法忍了！
“啊！你别说了！”我大声尖叫，怒吼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多关注我！为什么让我省钱！为什么老是要对着我哭穷！”
我哭到快要窒息，头抵着医院的墙，整个人慢慢蹲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她。
妈妈呆住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火。
我跟妈妈缺乏沟通，她只是在我面前哭穷。
“邱筱小，我挣钱那么辛苦，就不允许我诉诉苦吗？”妈妈一脸愁怨，指着我说道。
她走过来打我道：“你知道现在治疗多贵吗！”
我大声回应，“妈妈，我真的很压抑！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不知道该做什么你才能满意！”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不成为你的负担！”
我哭着摇头，喘不过气来，却又努力吸气。
她跪坐在地上，无助地抱头痛哭。
“别说了！孩子变成这样，你也脱不了干系！”爸爸把我拉起来往家里走。
幸好，医生说我还是宫颈癌的早期，可以治疗。
治疗过程很漫长很痛苦，我常常在病房里痛苦地叫嚷，一连几日都不跟妈妈说话。
她每日照看我，想要弥补我。
我日日都假装看不见她，跟身边的其他婆婆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了，哭着跟我说：“筱小，你怎么不跟妈妈说话呢？我是妈妈呀！”
“对不起，筱小。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妈妈以后不在你面前哭穷了好吗？”
“妈妈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妈妈眼睛布满了血丝，看着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