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9岁的时候父亲去世,父亲11岁的时候他父亲(我爷爷)离世;父亲是工伤去世,爷爷是被枪决辞世;父亲享年46岁,爷爷享年29岁。 父亲工伤是我后来自己界定的。 那是1978年,快要打谷了,生产队队长分派擅长篾器的父亲编箩篼,父亲不小心把手划了个口子。这对于农民来说这很是稀松平常根本不算事,但这次却要了父亲的命——破伤风转败血症。父亲被送往20里外县城医院之时已经神志不清,下午就传回去世的消息。 那天,队里正式开镰割稻。 生产队对父亲的去世没任何表示,连分口粮都没有父亲那一份,即使母亲哭着据理力争也无济于事。晚上分谷子,人家都弄回家了,我们还在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弄。后来一个外姓人看我们实在可怜,才帮着挑了一大挑完事。 父亲是死在“鬼乱串”的七月半。父亲不知道的是,他从县城被抬回家的那条路,与55年前他父亲也就是我爷爷被抬回家的是同一条路,而且都是半夜。唯一不同的是,抬他这一晚皓月当空,抬他父亲那一夜凄风苦雨。 爷爷被枪毙于1943年的二月。爷爷是家中的老大,有三兄弟,老二胆小没参与他们做的事。他们的作为被临近同族人知晓,同族的保长密报到县保安队。爷爷去县城在路上就被逮捕且套上麻袋,直接弄到下河坝枪杀了——怕有人救援。老三那天没一同前往,但在这一年的年底也没能逃脱厄运,更年轻。 后来,想弄个烈属,苦于没有凭证——也不可能有。证人呢?知晓一两个,苦寻也杳无踪迹。 俱往矣,都归于那浩如烟海的历史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