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留洋归来后身旁多了个日本女人。
他说她是他的真爱,要与我退婚。
我哭着恳求他,说可以让那个女人做妾。
他却强硬地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当着我的面撕碎了我们的婚书。
冷声道:“你我之间,不过是封建陋习罢了。”
“如今婚约作废,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泪水模糊了眼眶,千言万语都哽在心头。
他好像忘了,我们之间的婚约,明明是他亲自求来的,从不是什么封建陋习。
后来,他死了。
我只收到了他的一封信。
信上写着,“吾妻梨初,见信如唔。”
1
沈彧白出国留学三年,如今终于回来了。
我急匆匆出来见他,跑到门口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我望着那张朝思暮想了三年的脸,眼神却落在了他身侧的女人身上。
女人一身时髦的洋装,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将她打量一番后,视线落在了他们二人紧握的双手上。
我愣住了,缓缓抬头看向沈彧白。
不知为何,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十分陌生。
我强压下心头疑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强颜欢笑般的开口,:“彧白哥哥,这位是……”
或许是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眼眶也有些发热。
沈彧白声音冷清,不带一丝温度,“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这四个字让我心头一梗,明明是仲夏时节,却浑身发冷。
她是他的爱人。
那我呢?
我是什么?
女人挽着沈彧白的手臂,依偎在他身侧,用蹩脚的中文问道:“你就是彧白常提起的梨初吧?听说你是皇室后裔?”
说着,她朝我时候伸出手,“你好,我叫山本美子。”
居然是个日本人。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依旧抬着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沈彧白,想要一个解释。
想问问他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婚约。
可他转头却避开了我的视线,低声斥责道,“梨初,美子在跟你打招呼。”
“母亲就是这么教你对待客人的吗?”
沈彧白口中的母亲,是沈伯母。
沈彧白的生母。
我从小便是寄人篱下,在沈家长大,受沈伯母的教导,她待我如亲女一般,我不能给她抹黑。
于是便紧咬着唇,强忍着泪水,低着头跟她握手。
握完手,沈彧白没有丝毫停留,揽着山本美子从我身侧经过。
我听见他说,要带山本美子去见母亲。
虽没有回头,但我能想象到此刻沈彧白脸上的表情,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因为从前,他也是这么对我的。
我在门外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我的丫鬟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心疼唤道:“格格……”
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摊贩行人,忙低头擦拭眼泪。
丫鬟安慰我,“格格放心,沈夫人最疼您了。”
“再说了,那女人是个日本人,沈夫人定不会让她进门的。”
我路过沈夫人的院子时,听到了里面发生了很大的争吵。
在我的印象里,这还是沈伯母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你当我跟你父亲都死了不成?”
“你别忘了,你有婚约,有未婚妻!”
“赶紧让这个女人滚出去!”
“否则,你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丫鬟有些得意,“格格您看,沈夫人发飙了呢!”
可下一秒,沈彧白的声音便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他说:“婚约可以退。”
“我一定要娶美子。”
沈彧白的声音是那样平淡,好似只是在说一件无谓的小事。
可我却觉得此刻天塌地陷,脑中一片空白。
2
我七岁便跟沈彧白认识了。
那年沈家初到北平,刚好落脚在我家隔壁,我阿玛与沈伯伯十分投缘,便成了至交好友。
沈伯伯常来我家与我阿玛一同下棋,偶尔沈彧白也会跟着来。
我见沈彧白的次数其实两只手便能数清。
对他的印象,也只不过是邻居家那位冷得像冰块一般的哥哥。
他不爱笑,每每见了我,总是拉着脸唤我一句,“梨初妹妹。”
沈伯母推他一把,他才肯多与我说几句话。
后来很久之后,沈伯母偷偷告诉我。
她说,“彧白那孩子第一次见你就可喜欢你了,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沈伯母提及此事时,笑眯了眼,“你都不知道,每次你沈伯伯去找王爷下棋,只要不上学,他都是要跟着去的。”
说着,沈伯母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你们如今定婚了,王爷王妃却看不到了。”
我听了也伤感,沈伯母又变着法的哄我开心。
我家是在我十岁那年彻底落寞的,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被抄空了。
我的阿玛跟额娘也相继离世。
沈伯伯与沈伯母心疼我,便把我接去他们家抚养。
那年我十三,沈彧白十五。
他读书很刻苦,总是早出晚归。
他不善言辞,每次给我带回什么礼物,也总是由沈伯母转交给我。
我去寻他,他也会找由头将我尽快打发走。
我以为他讨厌我,跑去跟沈伯母哭了一场。
第二日,沈伯母便在饭桌上扬言,说已经替我找好了人家,男方有意把我先接过去养着,等到了岁数就要成婚。
我吓得掉了筷子,眼泪不停打转。
沈彧白“噌”地一下站起来,想都没想便反对道:“不行!”
沈夫人慢悠悠说:“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难不成梨初还能在我们家待一辈子吗?”
沈彧白急了,“为什么不行?”
沈夫人瞥了他一眼,“真要待一辈子,那梨初岂不是就成了老姑娘了?”
沈彧白看向我,然后低下头,结结巴巴道:“那……那我娶她行不行?”
饭桌上陷入一片寂静。
沈伯父差点压不住嘴角。
沈伯母拍了拍我的手背,装作正经的样子朝沈彧白道:“那你要问梨初同不同意了。”
半大的少年看向我,微红着脸,眸中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梨初……”
他好似在心里打了半天的草稿,可开口时却只有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莫名也有些想笑。
沈彧白脸更红了,许是怕我不答应,又急着补充了一句,“你嫁给我,往后我一定让你无忧无虑,无灾无难。”
我轻轻点头,脸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烫。
就这样,我跟沈彧白定了亲事。
他不再躲着我,不再害羞与我接触。
他怕我在家中无聊,所以每次出门,总是会给我带些新奇物件。
沈彧白十八岁时,他提出了想要出国留学的想法。
沈伯伯起初不愿。
只因如今时局动荡,让他一人出去,总归是不放心的。
沈伯母也不同意。
因为我已经十六了,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沈彧白看了看我,眼中闪过纠结,最后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我却知道,他不甘心。
于是,夜里时,我冒着风雪跑去见他。
沈彧白把我拉进屋里,轻声训斥,“冬日夜里冷得很,怎么就这么自己跑过来了?”
“也不知多加件衣裳。”
说着,他给我披上了他的衣服。
我抬头看着他,“沈彧白,我支持你去留学。”
他愣了愣。
我又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人,所以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今天沈伯伯说你太过固执,太过理想化,他说这样不好。”
不等他有所反应,我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可你知道吗?”
“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啦!”
我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便飞快地逃之夭夭。
那天下了雪,风有些大。
我站在雪地里,朝他笑,“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不用担心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沈彧白站在门口,风吹的门吱呀作响。
他的声音随着风声一同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好。”
——
我回了自己院中,看着窗外皎洁的梨花出神。
这棵梨树,还是从前沈彧白送给我的。
只是如今树还在,人心却变了。
3
沈彧白在晚饭后来了我这里。
他突然的到来,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手忙脚乱地给他倒水,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想让他坐下。
可他却抬手阻止我,“不用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我讪讪收回手,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他。
沈彧白那么久没回来,我现在才有机会多看他两眼。
他如今比三年前更高大,眉眼之间成熟许多,早已褪去了从前的少年气。
只是这眼神,再不似从前那般温柔。
我低下头,不安地抠着手指,“你……你说吧,我听着呢。”
沈彧白的声音自我头顶上方响起,语气格外不近人情。
“就是今天的事情。”
“美子你见过了,母亲也见过了。”
“我想娶她,就一定要跟你解除婚约。”
“梨初,我们的婚约是封建陋习,如今就作罢了吧。”
我闻言心头一紧,缓缓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哽咽地颤抖道:“封建陋习?”
“可这婚约,明明是你自己跟沈伯父求来的。”
当初给我们定婚,沈伯父与沈伯母有意刁难他,故意让他跪了三天才装作勉强同意这桩婚事。
用沈伯母的话来说,就是太容易得到的男人不会珍惜的。
果然,沈伯母这是一语成谶吗?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不敢相信沈彧白出去一趟便突然变了心。
我紧紧拉住他的手,“不行!”
“我们不退婚,让那个女人做妾行吗?”
我恳求地看着他。
这句话对我而言其实很难启齿,但为了挽留,我还是说出口了。
沈彧白对我的退让丝毫不为所动。
他强硬地将我的手拉开,从怀里取出婚书,毫不留情地当着我的面将它撕碎,冷声道:“儿时稚语,当不得真。”
好一句,“儿时稚语,当不得真。”
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否定了我们将近十年的感情。
我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只有泪水还在不停往下落。
沈彧白却还要往我心里捅刀子。
他说:“婚约已经作废,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跟美子很快就会成婚,你住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妨看看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到时我送你离开吧。”
说完这句话,沈彧白没有再为我停留一刻,便转身离开。
他就那么不想再看见我吗?
这是我这几天来看得最好看最让我回味的短小说。之前那些太肤浅太自虐了太卑微!
看哭了,没有牺牲的爱国人士,哪里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