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里的光》 孙怡十六岁辍学那年,父母把她丢给奶奶。父亲摔门时震落的相框里,她的七岁生日照皱成一团——那时她还咬着橘子味棒棒糖,站在父母中间笑。 跟着小姐妹混日子时,阿康说她眼睛好看。她搬进出租屋,替他收臭袜子、递摇头丸,直到奶奶拄拐来寻,被他推得撞在门框上。深夜吞下布洛芬的浴缸里,楼下女孩喊“妈妈”的哭声,让她吐掉半瓶药,给阿康打电话要胃药。 便利店的玻璃罐是她的秘密基地。她偷拿橘子味棒棒糖,把糖纸叠成小船,对着冷藏柜里的酸奶发呆:“奶奶煮的粥,比这甜。”暴雨夜她忽然抓起五根糖,说“攒够钱还”,刘海滴着雨水,像她总在深夜掉的眼泪。 再见面时,她剪了参差不齐的短发,攥着皱巴巴的纸币:“搬回奶奶家了,蛋糕店招学徒。”背包拉链挂着玻璃罐,糖纸在路灯下晃出光斑。曾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苦果,却在奶奶的糖罐里发现,最上面那根永远留着——给愿意回来的小孩。 生活曾把她揉成皱纸团,可那些被藏起的甜,终在某个雨天,让她看见褶皱里漏出的光。就像此刻她踩过的水洼,映着便利店暖黄的灯,和罐子里轻轻摇晃的,星星般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