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湖南常德的刑场上,一个刚生完孩子不到四个月的年轻女人,脱下外衣,把婴儿抱在怀里,哺乳,孩子安静地吸着奶,她却泪流满面,四周围着荷枪实弹的兵,民众被强迫围观。
她高声喊话:“老乡们,别怕!他们杀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说完,她亲了孩子的额头,把他交给亲人,转身走向刑场,一声枪响,23岁的王月贞倒在血泊里。
她是湖南人,1905年生,家里穷,父亲编竹器,母亲靠做点零工贴补家用,虽是穷苦人家,父母还是咬牙送她读书。
她脑子快,念书认真,在长沙稻田女子师范学校读书时,接触到了新文化、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思想跟老一辈完全不一样。
1923年,她才18岁,参加了共产党,那时候她就在学校组织学生活动,贴传单、讲演、动员妇女参政,后来参与五卅运动,组织罢课、游行、抵制日货。
她胆子特别大,打起伞往街头一站,就能吸引一群人听她讲,很多人都说,她不是个女学生,像是个“讲义气的江湖人物”。
1926年,她被党组织调回湘阴县,搞农民运动,当上了县农协组织部的部长,那时的湖南,地主老财横行,土豪劣绅欺压乡邻,她主持清算恶霸钟纯生,把没收来的粮食分给贫苦人,被老百姓喊作“女县长”。
她和同为共产党员的翦去病结了婚,两人常年奔波在地下活动中。
1928年初,王月贞怀孕了,组织考虑到她身体情况,把她安排到常德休养,同时负责一些交通和联络的工作。
三月,孩子出生了,她给孩子起了个乳名,叫“小冬”,取“冬去春来”之意。
但好景不长,转折在六月来了,常德地下组织被破坏,一批同志被捕,叛徒交代了王月贞夫妇的住处。
六月底的一个晚上,他们在万寿街被捕,孩子才三个月,还没断奶,他们被带到炮坪监狱,夫妻俩被分开关押。
敌人知道她身份特殊,又有孩子,想着能从她嘴里撬出点情报,开始是连番审讯,后来直接上刑。
鞭子抽、香头烫、吊起打,什么都用上了,她一声不吭,死咬牙关,守牢的小兵说,她全身伤口结痂了,再撕开,又是新一轮鲜血淋漓。
最狠的一次,是她听到对门的牢房传来孩子的哭声,看守进来说:“你不说,就让你娃饿死!”她当场眼圈红了,可还是咬着牙说:“我不说,我要是说了,连我孩子也没脸做人。”
几天后,翦去病也被判了死刑,关进了隔壁,他们夫妻隔墙对话,每晚轻轻叫一声“月贞”,她就回应“我在”,有人说,他们用湖南老家话互相鼓劲,还约好如果先走一步,在黄泉接着对方。
临刑那天是7月27日,天气闷热,她早上被押到牢房外时,问守卫:“我能不能给我娃喂最后一口奶?”看守愣了一下,点了头。
刑场设在池街公共体育场,一早就有人群围着,灰色的地毯铺在黄土地上,她坐下,把孩子抱过来。
她轻轻地掀开衣襟,眼泪掉下来,孩子太饿了,吮吸得急,她一边喂,一边看着孩子,像要把他样子刻进脑子里。
孩子吃饱了,她把他交给在场的亲属,那一刻,她没有哭,反而挺直身子,对着看热闹的人喊:“我是共产党!你们杀我没用,革命是杀不绝的!”
这句话很快传开了,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行刑的位置,有人说,她走得很慢,但背挺得笔直,像在走台阶,不像去送命,一声枪响,她倒下了。
八天后,翦去病也被枪决,两人就埋在常德德山孤峰岭。
她的儿子由亲属抚养,长大后成了普通工人,没人再提他父母是谁,但很多常德人都记得那个年轻女人在刑场上喂奶的画面。
这个故事后来被写进了小说《血色黎明》,也拍进了纪录片《红色湘阴》。
在湘阴的烈士陵园,还有一块碑,写着王月贞的名字,碑很旧,但经常有人去放一束花,说是纪念她。
她的事迹不是孤立的,在那个年代,很多像她一样的年轻人,用命换来的信仰,换来的今天的生活。
她的故事,也成了那段岁月最温柔但最有力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