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路
1月25日，接受友人董总的邀请，我坐火车到南京，上了他的车。
我和他们一家人，踏上去西安玩的行程。董总是返乡，我是去玩。
司机老温选择的线路是：
从南京上宁洛高速，到了洛阳潘沟大桥转连霍高速，一路到西安灞桥。
一看就知道是老手。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好生安心。
董总夫妇和两个孩子都在后面坐着。
混动的GL8，后排很宽敞。
南京开到洛阳大约花了8小时，743公里，这个速度还可以的。
董总在洛阳有合作伙伴，请董总吃顿饭。
吃完饭，我们稍事歇息，继续出发。
我以为这一路会很顺畅。
老温很有经验，往车窗外吐一口痰，说：“连霍高速西渭段还没过呢。”
我不知道西渭段是什么意思。
西渭段
经常跑西安高速的人知道，西渭段是入西安灞桥服务口的必经要道，这里的拥堵本是家常便饭。
春节返乡时节更是如此。
董总选择1月25日返乡，以为自己算计很好。到了西渭段，发现车主们都是“大聪明”，个个都提前出发，提前拥堵在这里。
明面上，1月25日西渭段公开的气温是零下2度-0度，实际有人量过，晚上6点多时候，高速路路面气温是零下13度。
老温调弄着手机，指着前面一段电子地图，看见没？猪肝红。
他是老司机，只相信手机导航，不用车载地图。
我伸长脖子过去看，猪肝红的路段在地图上大约有5厘米长，换算实际长度为5公里多。
这要拥堵多久？我问老温。
四五个小时至少的。老温对自己的答案很有自信。
对于经常跑长途的人来说，西北高速公路的拥堵就像抽烟、喝酒一样寻常。
这个时候不堵反而是不正常的，就好像五十岁以上的男子总有大肚腩，总有点高血压、高血脂或者胆囊息肉。
拥堵
罗敷至华州西之间，车越开越慢，慢慢就开不动了，全部停了下来。
每部车都开着明晃晃的大灯，好像电不要钱似的。
前面车不开了，后面车不断压上来，车辆之间保持着最低的间距，每个人返乡的心情都那么迫切，似乎只有这样做，心理上能离家更近一点。
前后200多米的三车道，极限能停下多少部车？
我数了，42部。车与车彼此近到，车窗摇下，伸手能递出一杯咖啡。
很多车，直接熄火了，车主下车，活动活动身体。
我感到十分滑稽，又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大冷的天气，待在车外？想什么呢？
有些人在做八段锦。
他们都是电车，要省电。老温打了一个哈欠。
这么多年了，“标称续航”这个术语，长期被电动车业界误用，构成了恶心的“潜规则”。电动车的标称续航与实际续航数值上相差很大，几乎与诈骗无异，车厂、评测机构和消费者心里都很明白。
大家都在玩皇帝新装的游戏。
零下十几度的极端温度，足够把绝大多数动力电池脱得精光。
我和老温下车活动身体，董总全家在后排都睡着。混动款，随便用空调，舒适得很。
我们右前方的蔚来车主，下车后跟老婆抱怨，这车是她选的，标称续航500公里，实际上只有7成，跑了4小时，现在只剩下100公里续航不到了。
这堵得……生怕再出其他事。这位男车主明显带有焦虑情绪。
电车不适合
全球四大标称续航评测：
CLTC（China Light-duty Vehicle Test Cycle），中国轻型车辆测试循环。
NEDC（New European Driving Cycle），新欧洲驾驶循环。
WLTC（Worldwide harmonized Light vehicles Test Cycle），全球统一轻型车测试循环。
EPA（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美国环保署。
中国的标准最松，标称打七折才是实际续航公里数。
NEDC打76折。
WLTC打9折。
最精确是EPA，95折。
中国标称值电池大都在续航500-600公里，实际路上开，达到70%就不错了。冬季开高速，再开个制热空调，再打7折。
冬季的渭南、渭西高速，就不是电车能来的地方。
老温往地上扔了烟头。
越来越多车主出来“散步”，有人牵了狗下来遛狗。
更多人下来打电话，刷抖音。
我一看手机，电池也不足了，信号也弱，太多终端都在争抢信道。
光熬着也不是个事，去服务区歇歇算了。董总睡醒过来，提了个建议。
GL8艰难挪动到最近的渭南西服务区，这里挤满了跟我们想法一样的车主。多口的电插座上插满了各种手机充电器，车和手机，都在服务区充电。
给保温杯续了热水，我抽空去充电区看看，职业习惯。
超充和普充大约1:2，全部挤满了人。前者充电大约半小时就能充满，车主都急着赶路，都在用超充。
这20-30分钟是妥妥要在服务区过了。到处都是做买卖的叫卖声。
几个司机在一旁寒暄，议论着，要是拥堵到了后半夜，开电车这么耗下去，体验就更差了，老人、小孩可受不了，干脆提前下高速算了。
谁在开高速路
研究人口论的老妈告诉我，中国做社会化调查有两个经典场景：
一个是春运，一个是公路。
渭西公路既检验车辆，也检验人性。
从车型看实力，从车道看人品，从加塞看脾气，从憋尿时间看肾功能。
老温说，他跑西北来来回回一年不下十次，总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人。
比如当你车汇入高速主干道时候，在保证安全情况下，是要加速的。开出服务区匝道上面的长直道，就是给你用来踩油门的。
起码要有个和大车道接近的速度，差不多要到90-100公里每小时的样子，才能顺利汇入。
如果没有这个速度呢？我问。
那你就被其他车挤兑，没有位置汇入。老温回答。
电车新车主，就很容易在汇入时候犹豫，失去速度感，然后在服务区驶离的长直道就开始堵车。
人不要光盯着正前方和仪表盘，左边后视镜可以提前看起来。如后面大车离得远，就一脚油门，飞速汇入即可。
“渭南、渭西跑长途的大车多，电车启动快，就是要这么开。”这是老温的观点。
如果你开的是电车，开在主道上，遇到匝道汇入口，建议要提前观察，因为西北路段上，你会遇到很多车况不一、脾气古怪、动不动发作的奇葩车主。
春节返乡，最怕遇到三种人：
开车急着回家的，以为路况他很熟的；
刚拿了驾照不到三个月的；
领了年终奖，提了一部电动新车，开出来显摆显摆的；
匝道汇进来看都不看，一变道“哗”就跨两三根车道，方向盘一把就过来的，很多的。本来驾校就没好好学，第一次春节返乡就开了高速。
这样就太危险了，碰上了要吓出心脏病的。
我们一路上至少看到三宗车辆碰擦，都发生在匝道交汇处附近。
下匝道提前3-4公里
很多人把自己的坏习惯带到了高速上。
下匝道口，快到了还有1公里左右，才忙着开始加塞。
想别进来？谁会把位置让给你？
热门下口一般都要提前3-4公里，老老实实排队吧，跟着大部队慢慢下高速。
很多司机都不看指示牌的，开过了。老温见过有的车，错过了出口，直接在第一车道刹停的。
电车与其他车之间跟车也是有难度的技巧。
你想钻来钻去，有那么容易吗？一不小心，跟车到了大车道，前后两部都是大卡车，太危险了。
前面车万一刹停，后面车停不住，撞上来，你小车挤中间怎么办？轻者手风琴，重者夹心饼干。
不要以为电车性能好，来渭西公路耍，安全最重要。
我还是不死心，继续挑拨老温。
我问他，假如你开一部问界M9，能在渭西灵活超车么？
老温沉吟片刻，说最好不要。他不想把命寄托在机器上，命只有一条。
开了大约16个小时，凌晨时分我们通过灞桥收费站。
我问了老温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开长途？
“好像回到了青年时代，热爱奔跑的感觉。”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