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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副刊 | 古代的“录取通知书”

又到一年高考时。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自古就是学子的绮丽一梦。一纸录取通知书,沉甸甸地承载着读书深造的期盼,每一字每一语都是对十年寒窗最好的回馈。

在唐朝,并没有单独给予私人的“录取通知书”,而是通过公开放榜。据《唐摭言》记载:“南院放榜,张榜墙乃南院东墙也,别筑起一堵,高丈余,外有壖垣,未辨色;即自北院将榜就南院张挂之。”

这张榜张挂在礼部衙门,且所置之处不太寻常。它有一个专门的墙院,长高一丈,用低矮的荆棘篱笆围护住,考生只能远观,不能触摸。但凡事皆有例外,有一次张榜,一位名叫郭东里的“刺头”考生见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于是怒气冲冲地破坏篱笆墙,撕毁了榜单。而写下“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王翰,落第后因为对榜单不服气,干脆自制了一个榜单,将他和当时的大学士张说、李邕并列,你说他狂放不狂放?

这样的官方榜单,又叫“金榜”“春榜”“龙虎榜”。与一纸录取通知书相近的,是一种叫作“登科记”的名册,最初为私人记录登科学子姓名的名册。大中十年(856年),礼部侍郎郑颢进诸家《科目记》十三卷,唐宣宗下令交付翰林编写。自此放榜后,及第者姓名、所试诗题等,才有了官方的编次造册。宋朝的“登科记”改名叫“登科录”,记载有考生的甲次、名次、姓名、乡贯等,但无论是唐朝的“登科记”,还是宋朝的“登科录”,都是分送各衙门以备查核和归档的,并不是给予考生本人或家人的。

唐朝也有通知家人的文件,是一种叫作“泥金帖”的家书,考生们会用漆和胶水调和金粉,拿毛笔蘸了写下金灿灿的文字,向家人报中举之喜。可惜“泥金帖”不是官方文件,只是家书。

比较像“录取通知书”的文件出现在唐末。当时这种文件被称为“榜帖”,又叫“金花帖”,是以黄纸裁成长五寸、宽两寸半的小笺,上写考生姓名,附有考官签名。发送的时候外面包有一个纸袋,也同样写着考生姓名,直接送到考生手里。“金花帖”是一种很特别的荣誉,考生家人们往往会将它置于家中显要处,像不像今天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家中墙上贴满的奖状?

到了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年),“榜帖”被取消,回归唐初张榜的形式。为了及时通知考生,衍生出了一个职业叫“报榜人”,人称“喜虫儿”,会制作类似榜帖的喜报,送达考生住所,以此来讨要赏钱。新科进士间还有一种自制的“录取通知书”叫“登科小录”,印有考生的名字、名次、年龄、籍贯等信息,既像是“同学录”,但又会和信笺一起寄回家中,承担起“录取通知书”的报喜作用。

有趣的是,宋朝除了文字版的“录取通知书”外,还有一种声音版的“录取通知书”,叫作“临轩唱名”。这项制度起源于宋太宗。据《宋会要辑稿》记载:“雍熙二年三月十五日,太宗御崇政殿试进士,梁颢首以程试上进。帝嘉其敏速,以首科处焉。十六日,帝按名一一呼之,面赐及第。唱名赐第,盖自是为始。”当时,宋太宗会当着新科进士的面,亲自把及第者的名字念出来。因进士及第的人数逐年增加,皇帝也怕嗓子喊哑,到后来就只唱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的姓名、籍贯和名次,其余委派大臣来完事。“临轩唱名”可以让皇上亲自接见新科进士,使之成为“天子门生”,也可以规避张榜榜单的笔误。比如有次科举考试,状元本来叫毕渐,结果榜单误写成“毕斩”,还好靠声音版的“录取通知书”救了场。

明朝的“录取通知书”称为“捷报”“报帖”。明王世贞《觚不觚录》曾记载:“诸生中乡荐,与举子中会试者,郡县则必送捷报。”小说《儒林外史》中范进收到的就是这种捷报。到了清朝,出现了刻板印制的“录取通知书”。礼部会在北京孔庙立碑旌扬,刻上新科进士的姓名,称为“进士题名碑”,算是官方将“录取通知书”像书籍一样“公开发行”了,这使得新科进士的大名迅速传播,谁不想“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快乐天下皆知?

这段时期,官府对寄送“录取通知书”非常重视,往往会派专人送达“录取通知书”,报喜人不少于三人,身骑高头大马,高擎彩旗、旌幌,在唢呐的吹奏下,高调地到达中举人家中,相当于官方送“录取通知书”的同时配了个乐队。

抚古思今,录取通知书也在与时俱进。各种花式、创意十足的录取通知书,是时代潮流、大众审美的打开方式。当下卷轴式、立体书式、礼盒式的录取通知书吸睛夺目,甚至还有附赠礼花筒、芯片的,大多贴合学校特色,巧运匠心,别具一格。但无论它怎么变,莘莘学子中榜及第的喜悦千年不变,对学业精进的期盼也千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