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初年洛阳城,六品官员吕龟图的后宅,如同一个喧嚣的蜂巢。
吕龟图家中共有三十六位妻妾,个个争奇斗艳,为了博得他的欢心,明争暗斗不断。他的正妻刘氏却与众不同。这位出身莱州名门的女子,性格刚烈,常常在吕龟图沉醉于温柔乡时,规劝他节制,劝他不要挥霍无度。她的劝诫,却引来了其他妻妾的嫉恨,她们常常在背后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暗中使坏。
刘氏的厄运,始于她长子吕蒙正的出生。三十六双眼睛,同时射出冰冷的光芒。此后,刘氏更是饱受各种流言蜚语的折磨。一些妾室故意在吕龟图面前搬弄是非,说刘氏苛待下人,中饱私囊。甚至连最受宠爱的扬州女子,也曾半夜跑到书房哭诉,说刘氏诅咒她。
有一次,吕蒙正高烧不退,刘氏发现一些妾室竟然想用剧毒害死孩子,她怒不可遏,逼迫吕龟图彻查此事。最终,虽然只惩处了一个低等仆人,但刘氏与妾室间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
开宝三年一个寒冷的冬日,因为阻止吕龟图购买昂贵的太湖石,刘氏被众妾诬告诅咒丈夫,最终被赶出家门,她和年仅十岁的吕蒙正,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母子二人在龙门山利涉院一个破旧的窑洞里,开始了艰辛的生活。刘氏纺纱织布换取粮食,吕蒙正则四处化缘。即使在酷暑难耐的日子里,吕蒙正也曾捡拾被遗弃的瓜果充饥。他护住瓜瓤,对追赶他的瓜农说:“留给我娘,她三天没吃东西了!” 这份经历,后来成为了他为官清廉的基石,他建造的“饐瓜亭”,便是对这段往事的铭记。
寒冬腊月,墨水在砚台里冻结,吕蒙正只能呵气取暖,继续苦读。他的手指冻疮溃烂,却依然用布条缠绕着笔杆坚持学习。为了让母亲能够看到光亮,他甚至拆掉了母亲仅有的银簪,换取油灯。九年窑洞生活,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记,一道是刘氏纺车留下的,一道是吕蒙正跪读《论语》磨出来的。
太平兴国二年,吕蒙正高中状元,金榜题名。宋太宗赏赐的珍贵美酒,却被吕蒙正倒入简陋的竹筒带回窑洞,给了病危的乞丐老妪。
他得知父亲被众多妾室掏空家产后,立刻接回年迈体弱的父亲。面对闭门不出的母亲,他在院子中筑起一道青砖墙,一边侍奉父亲,一边照顾母亲。
在一次朝堂之上,面对谏议大夫的嘲讽,吕蒙正平静地回应:“蒙正幼时在寒窑吃瓜时,的确如同街头的乞儿。” 他的坦诚和正直,令朝中官员无言以对。
至道元年,吕蒙正主考科举,他破格录取了许多被世家大族打压的寒门子弟。 放榜时,他写下“莫笑破窑无火种,星火燃透九重天”的诗句。
吕蒙正三度拜相,他清廉正直,体恤民情,他的仕途始终闪耀着寒窑的印记。他临终前,嘱咐后人不要用奢华的楠木为他制作棺椁,只将他葬在龙门山窑洞旁。 如今,洛阳伊滨区仍保留着“饐瓜亭”遗址,石柱上依稀可见当年孩子啃瓜时留下的痕迹。 这段经历,成为了吕氏家训“怨如雪,捧手心反暖自身”的最好诠释。 那段在寒窑的岁月,不仅磨砺了他,也成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