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见你... 他们说慰安妇能随军..." 高山由美子的声音像碎玻璃划过草席,高山键太郎解开军装纽扣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铁皮屋顶漏下的雨水砸在她肩胛骨的淤青上,而他盯着那道从左耳蔓延到下颌的疤痕 。 那是十六岁那年他偷玩火药被炸伤,姐姐扑过来护他时被飞溅的铁片划的,此刻在昏暗光线下像条扭曲的蜈蚣,爬在编号 "37" 的烙铁烙印上方。 这个曾在大阪街头替姐姐扛和服箱的青年,军服内侧还缝着她绣的 "必胜" 字样。 三个月前在徐州城郊,他跟着部队火烧村庄时,曾看见同伴把中国孩童抛向燃烧的房梁; 而现在,姐姐腰间褪色的和服腰带里,露出半张全家福 —— 母亲牵着他的手,姐姐站在樱花树下笑,相纸边缘被血水浸得发皱,就像她此刻蜷缩在脏布单下的身体。 走廊传来皮靴跺地声,某个曹长用军刀敲着门板喊:"37 号磨蹭什么?皇军等着呢!" 键太郎突然撕天皇肖像,露出背后弹孔累累的土墙,那些窟窿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袖口新沾的中国人血渍。 "他们说... 来了就能找到你..." 由美子的指甲抠进他军裤膝盖的破洞,那里还留着南京巷战被流弹擦过的焦痕。 键太郎想起入伍前姐姐连夜赶制的护身符,里面塞着他的胎发,如今却换成了慰安所发的消毒药片。 他曾在战地日记里写 "为天皇捐躯光荣",可眼前姐姐腕上的银镯子 —— 那是他用第一个月军饷买的生日礼物 —— 正磕在盛满血水的搪瓷盆沿,发出丧钟般的钝响。 当手枪子弹射穿慰问团长官的喉结时,鲜血喷在作战地图的 "慰安区" 红圈里。 键太郎踩着满地文件冲进姐姐的房间,看见她正用碎碗片割腕,银镯子滑落在地,滚到他沾满泥污的军靴边。 他突然想起小学时姐姐教他写汉字,笔尖在宣纸上滑动的温柔触感,而现在她的手指泡在血水里,指甲缝里嵌着草席的碎屑。 手榴弹拉环被扯掉的瞬间,他把姐姐紧紧搂在怀里,闻着她头发里散发出的消毒水和血腥味,像儿时躲进她温暖的怀抱躲避雷雨。 爆炸的气浪掀翻慰安所屋顶时,键太郎看见远处战壕里,几个日本兵正拖拽着新运来的慰安妇,她们发髻上插着纸做的樱花。 硝烟中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混着由美子最后的呼吸,飘向营地中央飘扬的太阳旗 —— 那面旗帜曾让他热血沸腾,此刻却像块浸满经血的抹布,覆盖在所有被军国主义吞噬的灵魂上。 而在后方医院,某个伤兵偷听到军医议论 "37 号慰安妇是少尉亲姐",猛地扯掉手臂的绷带,露出被中国游击队砍伤的疤痕,突然对着天皇画像呕吐起来。 如今在横滨的和平资料馆里,玻璃展柜中陈列着半枚变形的银镯子,内侧刻着模糊的 "键" 字。 旁边的影像资料里,幸存的慰安妇指着泛黄的老照片说:"那天爆炸后,我们在瓦砾堆里找到高山姐弟的遗体,她还紧紧抓着弟弟的军服纽扣。" 而展柜玻璃反射的参观者中,常有日本年轻人捂住嘴 —— 他们从未想过,课本里 "大东亚共荣" 的糖衣下,藏着如此骨肉相残的血腥真相,就像高山键太郎最后望向阳旗的眼神,从狂热效忠到彻底毁灭,只隔着一具至亲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