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堂哥，45的人了，一直没有结婚。昨天一起吃饭，堂哥说最近有人追他，女的想跟他结婚。女方39了，有个15岁的儿子，刚上高中。 "哥，你说的那事......靠谱不？"我夹起一筷子凉拌黄瓜，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些。堂哥正往嘴里扒拉米饭，闻言筷子顿了顿，瓷碗边沾着粒米没掉下去。 屋里的吊扇"嗡嗡"转着，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八点十五分。我妈端着盘炒鸡蛋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油星子："你哥这事儿，人家女方咋说的？" 堂哥把碗往桌上一放，玻璃杯里的啤酒晃出了沫子："人家说不图钱，就想找个实在人搭伙过。" "搭伙过？她那儿子都上高中了，正是花钱的时候。"我爸吧嗒着旱烟袋，烟灰掉在蓝布褂子上，"你一个月三千多工资，再养个半大小子......" 堂哥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惊得窗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那孩子挺懂事，上次见我还喊叔呢。" 我想起上周在菜市场看见堂哥，他正蹲在地上给个穿校服的男孩挑西瓜，男孩手里拎着袋辅导资料，鼻梁上架着副旧眼镜。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哪个亲戚家的孩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女方的儿子。 "哥，那大姐......她前夫是啥情况？"我往他碗里添了勺汤，瓷勺碰到碗沿叮当作响。堂哥盯着碗里的葱花，半天才憋出句："听说前几年打工摔断了腿，现在回老家了。" 我妈突然放下筷子："你都四十五了，人家不嫌弃你没房没车就不错了......" 堂哥起身去拿啤酒，裤腿扫过板凳发出"刺啦"声。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还是去年买的那条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白。上个月他生日，我给他发红包，他愣是没领，说"留着给你家孩子买奶粉"。 "其实......那大姐人挺好的。"堂哥拧开啤酒瓶盖，泡沫滋出来溅到手上，"上次我感冒发烧，她半夜熬了粥送过来，还帮我把脏衣服洗了。"他说话时眼睛看着墙根，那儿堆着半袋去年的陈米，是我爸单位发的。 我爸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突然开口："她儿子愿意跟你姓不？"堂哥猛地抬头，啤酒瓶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叔！现在都啥年代了......" 我赶紧打圆场："哥，过日子嘛，互相看对眼最重要，孩子的事慢慢处。" 这时堂哥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出来电显示"刘姐"。他接起电话时声音突然软和下来："哎，刚吃完......嗯，孩子作业写完了？行，我明早去买排骨......"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揣回裤兜，指尖在布料上蹭了蹭。 我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串红绳手链，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编的。突然想起小时候，堂哥总带着我去村头摸鱼，有次我脚崴了，他背着我走了二里地，后背的汗把我的衣服都浸湿了。 "哥，要是觉得合适，就别犹豫了。"我把最后一块西瓜推到他面前，"过日子不是算加减法，人心换人心嘛。" 堂哥拿起西瓜咬了一大口，红色的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点点头，喉结在灯光下滚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墙上的电子钟指向九点，堂哥起身告辞时，我妈往他兜里塞了包茶叶："给那大姐的，让她没事来家里坐坐。" 堂哥走到院门口又回头："对了，下周末她儿子学校开家长会，让我......让我跟她一起去。" 看着堂哥骑着电车消失在巷口，车铃铛"叮铃"响了两声，我突然觉得，那些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人，心里都藏着块软和地方，等着被某个人轻轻捂热。 就像堂哥车筐里晃悠的那袋排骨，不光是给孩子补身体，更是给这把年纪的自己，添点过日子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