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报回顾若塔青训：谢谢你，若塔

时间临近正午，帕科斯·德费雷拉足球俱乐部的一线队球员们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进行训练。他们在灼热的阳光下不停地奔跑。整点时分，训练结束，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去寻找荫凉和补给。

这看起来像是赛季前训练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然而，就在不远处，在鲁阿杜埃斯塔迪奥街上，俱乐部的旗帜降了半旗。在帕科斯体育场的西看台上方，一块电子显示屏清晰可见，上面显示着一条信息和一张照片。

信息写着：“永远。”照片是迪奥戈·若塔。

主看台内部是旧的一线队更衣室。地面是绿白相间的方格图案，木制储物柜开始显露岁月的痕迹。就是在这里，2014年10月，若塔穿上了黄色的帕科斯球衣，准备迎接他成年足球生涯的首场比赛。两年后，当他转会加盟马德里竞技时，这笔意外之财让俱乐部得以建造一座全新的东看台，配备了更现代化的设施。

“我们称它为迪奥戈·若塔看台，”俱乐部长期任职的技术秘书保罗·贡萨尔维斯解释道。在外面，贡萨尔维斯指向球场的远端。“那就是他打入第一个进球的地方，”他说。他又指向看台。“他跑过去拥抱了他的妈妈。”

若塔只为帕科斯出场了45次。当他的职业生涯步入正轨，将他从这个不起眼的俱乐部带向明星之路时，他本可以轻易地离开，切断联系。但他对帕科斯的感激——感激帕科斯开启了他的职业生涯，在这个国家的豪门俱乐部都不愿给他机会时，帕科斯选择了他——铸就了深厚的纽带。在去年夏天的一项青年锦标赛中，他担任了年轻球员的“教父”，从远方提供建议和支持。他路过此地时也会顺道拜访。“他一直与我们保持联系，总是给我们发信息，”贡萨尔维斯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哽咽，“尤其是在困难的时刻。”

自若塔和他的弟弟安德烈·席尔瓦去世以来，有一件事变得显而易见：每个人都有一段关于他的故事——关于他的正直、他的人性、他的善良的小小例证。这些故事来自利物浦，来自伍尔弗汉普顿，来自无数其他地方。

然而，在葡萄牙北部穿行时，真正触动人心的是这场悲剧的地域性。

若塔出生在波尔图。他的童年时光在贡多马尔度过，那是一个宁静的卫星城，他在当地的俱乐部踢球。他的祖父仍然住在那里，沿着鲁阿达米尼奥泰拉一条崎岖的小路走下去。若塔的父母住在隔壁，孩子们在相连的院子里学会了踢足球。当若塔离开贡多马尔体育俱乐部时，他只是去了30分钟车程外的帕科斯。后来他又随波尔图足球俱乐部回到了这个地区。他的弟弟效力于佩纳菲耶尔，另一支本地球队。他们的父亲若阿金在更南边的福兹迪索萨度过了他的青年时光。若塔的遗孀鲁特·卡多佐在若维姆长大。

整个地区都在为失去它的两个儿子而哀悼。对于大量的当地人来说，这种损失因为带有私人情感而更加深切。

以出租车司机维托尔·博尔热斯为例，他曾与若塔的母亲伊莎贝尔在波尔图的菲科萨汽车工厂共事多年。“她和她的丈夫为了抚养这些孩子付出了很多艰辛，”他摇着头说，“而现在，这一切都没了，就这样没了。没有人该遭遇这种事，尤其是她更不该。”

或者米格尔·佩雷拉，他是若塔和席尔瓦的前邻居，年纪稍长，但足够年轻，还记得在他们那条路尽头的红色沥青球场上一起踢球的时光。他在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他的儿子瓦斯科与若塔的合影，拍摄于2024年5月。“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但感觉就像昨天，”他说。佩雷拉来到贡多马尔体育俱乐部的总部表达敬意。瓦斯科和他的表弟贡萨洛效力于俱乐部的U8梯队。他们最近赢得了当地联赛冠军，并带来了一座奖杯复制品献作悼念。他们在奖杯上缠绕了一条贡多马尔围巾，然后将其放下。

贡多马尔俱乐部的青训学院以若塔的名字命名。他的形象装饰在主看台的一侧。在俱乐部会所上，有他小时候穿着贡多马尔球衣的照片，也有他成年后代表葡萄牙国家队比赛的照片。

周五下午，这里已被改造成一个临时的悼念场所。有鲜花、蜡烛和围巾，有照片和画作。有用马克笔写着信息的足球球衣。“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英雄，”一件球衣上写道。“迪奥戈和安德烈，这片土地永远的儿子，”另一件写道。

在主看台后面是一个训练场，人造草皮已经褪色，还有一辆旧的俱乐部小巴。若塔在2005年至2013年间曾在这里踢球；那辆小巴很可能曾载着他和他弟弟往返于附近城镇的比赛，他们的足迹遍布山麓地带。

在主球场上，喷灌系统正在工作。六只欧椋鸟栖息在球门后方。更多的人穿过大门进来：两个穿着利物浦球衣的十几岁女孩，三个利用午休时间前来的年轻男子。

波尔图球迷佩德罗·菲格雷多觉得有必要来表达敬意。“他曾为我的俱乐部效力，我非常钦佩他，”他说，“他出身平凡，付出了无比艰辛的努力。”

尤金妮亚·迪亚斯带着她的孙女贝尔纳迪塔一起来了。她们一起放下一朵绣球花。“迪奥戈是贡多马尔人民的偶像，”她说，“我儿子小时候和他一起踢过球，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哀悼。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觉得他是属于我们的。”

在进入贡多马尔的主干道旁，一块牌子告诉你这里是葡萄牙的“金匠之都”。这座城市约有450家企业从事珠宝生产。他们的产品销往全球各地。

这里存在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共鸣。不仅仅因为若塔是一块瑰宝，更因为他需要雕琢打磨；我们这里谈论的并非一个天生注定会成为超级巨星的孩子。他17岁时还在为贡多马尔踢球。波尔图当时不想要他，因此他才转会去了帕科斯。他的成功之路是一条艰辛的、蓝领阶层的奋斗之路。这让那些关注他成长的人感到意义更加非凡。“他是一个谦逊的人，一生都在为他所拥有的一切而奋斗，”贡多马尔居民玛丽亚·诺盖拉说，“他是这个地区的象征。”

她当时站在贡多马尔主教堂外。那是周五下午，临近四点。为若塔和席尔瓦举行的公众守灵仪式尚未开始，但一大群人已经聚集起来。有些人伸长脖子望向小教堂，希望能看到家人。其他人则在树下乘凉。当大门打开时，人们排起了队。他们在午后的酷热中等待：穿着Polo衫的男人、拄着拐杖的男人、捧着鲜花的女人、带着孩子的家庭。他们亲吻邻居和朋友，彼此交换着苍白的微笑。他们前来献上花圈、祈祷、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被这无谓的悲剧震慑得沉默无语。

“我只是觉得表达敬意很重要，”穿着波尔图球衣的费尔南多·欧塞比奥说，他坦言不知道看到里面的棺材自己会作何反应。另一个男人将一大束花紧紧抱在胸前。他说自己是若塔遗孀卡多佐儿时的朋友。这句话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几乎无法说完最后几个词。

当公众开始进入时，家属的朋友和亲戚们开始离开。有一个女孩，裹着葡萄牙国旗，在哭泣。波尔图俱乐部主席安德烈·维拉斯-博阿斯和若塔的葡萄牙国家队队友迪奥戈·达洛特都面色苍白。在小教堂的出口处，一位老妇人擦着眼泪。她的丈夫茫然地望着前方。

他们的悲痛是可以理解的。教堂内的景象——若塔的父母啜泣着，卡多佐悲痛欲绝——几乎是令人难以承受的。

当下午五点的教堂钟声敲响时，队伍仍在增长，人们在下班后赶来，穿着西装和超市制服，疲惫但坚持到场。人们持续不断地到来，队伍最终蜿蜒到了墓地的侧面，人流直到太阳终于厌倦了自己的守夜才逐渐放缓。

次日，葬礼将带来更多的情感波动。也会出现新的面孔：利物浦的代表团，更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若塔的葡萄牙国家队队友。鲁本·内维斯和若昂·坎塞洛周五晚上还在佛罗里达参加俱乐部世界杯的比赛，周六上午十点就已赶到这里。这将成为一场世界性的事件——从某种意义上，既证明了足球的影响力，也证明了若塔所触动生命的广度。

然而，置身于排队的当地人之中，不可能不去思考根源：那些将我们牢牢固定、让我们与出身之地保持联结的根，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很明显，若塔滋养了他的根。也珍视它们。这，远比他作为足球运动员的能力，更让这里的人们爱戴他。

对于家人而言，此刻只有痛苦，如此原始，如此不公，这是一个他们甚至尚未完全理解的创伤，更不用说愈合。但希望未来，这种痛苦能够逐渐转化为感激——感激与他共度的28年时光，感激那些回忆，感激他不仅给他们的生活，也给无数人的生活所带来的美好。

在等待进入小教堂为若塔祈祷时，玛丽亚·诺盖拉拿着一束花，上面附着一张纸条。“谢谢你，迪奥戈，”上面写着，“因为你让那么多人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