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收废品的大爷收回来一辆自行车，看着还挺新的，想跟他买回来给孩子们骑，问他自行车卖不卖，他说卖的，我说卖给我吧！大爷挠挠头说：“给五十块就行，反正也是收来的。” 我蹲下去擦车座上的灰，发现这是辆八成新的山地车，蓝色车架上贴着卡通贴纸，显然是孩子骑的。车锁是坏的，车筐里还卡着半块没化的棒棒糖。“大爷，这车子看着挺新啊，谁家卖的？” “三楼老张家的，”大爷往楼上瞟了眼，“说是孩子出国留学了，留着占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下。三楼张婶的孙子明明上周还在楼下骑车，那孩子刚上五年级，每天放学都叮叮当当摁着车铃绕圈。我付了钱把车推回家，刚擦到链条，发现车梁内侧刻着个歪歪扭扭的“乐”字——那是孩子的小名。 正琢磨着，楼下传来张婶的哭声。我扒着窗户往下看，她正拽着收废品的大爷喊：“我家乐乐的车呢？他明天要比赛，找不到车了！” 大爷被拽得直趔趄：“不是你让你儿子卖的吗？说孩子不用了……” “我儿子？”张婶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昨天就去上海出差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卖车了？” 我心里一沉，赶紧把自行车推下楼。张婶看见车，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就是这辆！乐乐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明天学校自行车比赛，他盼了好久……” 正说着，乐乐背着书包跑回来，看见自行车眼睛一亮，随即又耷拉下脸：“奶奶，我的车怎么在这儿？车锁呢？” 张婶刚要说话，收废品的大爷突然拍大腿：“坏了！今早来收废品的不是老张儿子，是个穿黑夹克的年轻人，说老张让他来处理废品，我看他有门禁卡就没多想……” “那是小偷！”旁边便利店老板探出头，“昨天就看见那人在楼底下转悠，还问我谁家有小孩的自行车！” 乐乐的脸瞬间白了，眼圈红红的：“明天比赛怎么办？老师说必须用自己的车……” 我看着孩子攥紧的拳头，突然想起车筐里的棒棒糖，赶紧掏出来递给他：“别着急，车找回来了就好，我帮你修修锁。” 回家翻出工具箱时，听见张婶在给儿子打电话，声音气得发抖：“你倒是赶紧回来啊！儿子明天比赛的车差点被偷走，你还有心思出差！” 修锁时，乐乐蹲在旁边看，小手一直捏着衣角。“叔叔，这车是不是很旧了？”他突然问，“我爸总说，等我赢了比赛，就给我买辆新的。” “一点都不旧。”我把修好的车锁递给她，“你看这贴纸多酷，比新的还特别。” 傍晚突然下起雨，我担心自行车淋雨，正想下去盖块布，看见乐乐披着雨衣在楼下擦车。他用袖子蘸着水，把车架擦得锃亮，嘴里还哼着歌。张婶站在楼道口看着，眼眶红红的。 第二天一早，楼底下格外热闹。乐乐穿着红色运动服，跨坐在自行车上转圈，张婶举着手机录像，笑得合不拢嘴。收废品的大爷拎着袋橘子过来，往乐乐兜里塞：“赢了比赛给爷爷报喜啊！” 突然有人喊：“警车来了！”两个警察押着个戴手铐的男人走进单元门，正是那个穿黑夹克的小偷。原来他不光偷车，还在别的小区偷了好几辆电动车，被监控拍了下来。 警察做笔录时说，这小偷专挑有孩子的家庭下手，知道家长疼孩子，就算车找不回来也会再买新的，不容易报案。“要不是张女士及时报警，这车说不定就被拆成零件卖了。” 乐乐比赛回来时，脖子上挂着块银牌，车把上绑着朵小红花。他举着奖牌跑到收废品大爷面前：“爷爷，我得了第二名！”大爷笑得露出豁牙，非要把刚收来的废纸箱拆开，给自行车做个防雨罩。 过了几天，张婶敲我家门，手里端着盘饺子：“多亏你了，不然乐乐得伤心坏了。”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这钱必须给你，不能让你白忙活。” 我推辞不过接了钱，看着上面还沾着点面粉，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傍晚带孩子下楼玩，看见乐乐的自行车停在车棚最显眼的地方，车座上套着个用废纸箱做的卡通罩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乐乐的战车”。 收废品的大爷正在整理废品，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车棚里的自行车铃铛偶尔叮铃响一声，像是在说，这世上的东西啊，值多少钱不重要，被谁惦记着，才最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