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95年刘邦驾崩,薄姬在灵前哭得肝肠寸断,旁人都以为是丧夫之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袖口里藏着半块凉透的麦饼——这是准备出宫路途中的干粮。吕后临走前拍了拍她的手背,金镯子硌得生疼,薄姬赶紧低头谢恩,发髻上那支刘邦早年赏赐的铜簪,此刻像根救命稻草。
收拾行装时,她拦下想带锦被的侍女,选了床打满补丁的麻布被褥。"好东西招贼。"她轻声说,心里清楚吕后的眼线正扒着窗缝窥探。出城门那天天刚蒙蒙亮,马车里的薄姬掀起帘角,看着城墙根的柴火堆、卖豆浆的摊子,蒸腾的烟火气比未央宫的熏香更让人心安,怀里贴身藏着刻着代王刘恒生辰八字的木牌。
刚到代国地界,就见十三岁的刘恒带着老臣在官道等候。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袍,鞋上沾着泥,跑过来扶她时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娘,我备了羊肉汤。"薄姬摸着他冻红的耳朵,想起在宫里的日子——当年吕后要抱走刘恒"教养",她夜里哭湿枕头,白天仍要给得宠的戚夫人请安,对方曾嘲讽刘恒"木讷没福气",她只笑笑,转头就把月钱省下来,托人给儿子送藏着碎银的胡饼。
在代国的日子,薄姬跟着农妇学纺线,教妇人种苜蓿养牛羊,把盐碱地改成水田。吕后三次派人"慰问",送的绸缎被她做成兵士冬衣,赏的乐师被她送到太学,面对宦官试探,她只说刘恒在读农桑杂记"读不懂兵法"。夜里听到长安传来赵王如意被毒死的消息,她手里的纺锤转得更快,棉线在阳光下亮如银丝。
前180年秋天,陈平派人接刘恒去长安当皇帝。少年攥着她的衣角说"娘,我怕",薄姬指着院角竹子:"长得直不是因为没风,是根扎得深。"进长安那天,百姓沿街跪拜,薄姬扶着刘恒踏上未央宫台阶,阳光洒在她鬓角白发上,像蒙尘多年的珍珠终于发光。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隐忍到尘埃里的姬妾,靠熬字诀活成了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