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袭菡证缘
王应民
潸然别绮丽,哽咽叹伶仃。
相忆无相忘,自怜休自惊。
姣姣花解语,软软玉含情。
红绿双巾系,天缘在此行。
《红楼梦》的故事到了尾声。宝玉考罢没有回来,王夫人要打发他屋里的人都出去。袭人听到一急,心痛难禁,一时气厥。独自躺着,神魂未定,又梦到宝玉在她面前说话。醒来细细的想:“宝玉必是跟了和尚去。但是你悟了道,拋了二奶奶怎么好!我是太太派我服侍你,虽是月钱照着那样的分例,其实我究竟没有在老爷、太太跟前回明,就算了你的屋里人。若是老爷、太太打发我出去,我若死守着,又叫人笑话,若是我出去,心想宝玉待我的情分,实在不忍。”此时袭人的内心忐忑不安,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袭人从和宝玉偷试云雨之情,就把自己完全看成他的人了。可是像薛姨妈所说:“虽说是算个屋里人,到底她和宝哥儿并没有过明路儿的。”薛姨妈还给王夫人说:“想来不过是个丫头,那有留的理呢。只要姐姐叫她本家的人来,狠狠的吩咐他,叫他配一门正经亲事,再多多的陪送她些东西。那孩子心肠儿也好,年纪儿又轻,也不枉跟了姐姐会子,也算姐姐待她不薄了。袭人那里,还得我细细劝她。就是叫她家的人来,也不用告诉她,只等她家里果然说定了好人家儿,我们还去打听打听,若果然足衣足食,女婿长的像个人儿,然后叫她出去。”王夫人遂同意了:“这个主意很是。”不难看出,袭人的命运,整个就掌握在这姐俩手中。
很快袭人嫂子过来说:“亲戚作媒,说的是城南蒋家的,现在有房有地,又有铺面。姑爷年纪略大了几岁,并没有娶过的,况且人物儿长的是百里挑一的。”王夫人听了愿意:“你去应了,隔几日进来,再接你妹子罢。”王夫人又命人打听,都说是好。仍请薛姨妈细细的告诉了袭人。袭人悲伤不已,又不敢违命的。便哭得咽哽难鸣,含悲叩辞了众人,上车回去,见了哥哥、嫂子,也是哭泣,但只说不出来。那个时代女人的婚事自己无权做主,更何况是个卖身的丫鬟。
已是迎娶吉期。袭人本不是那一种泼辣人,委委屈屈的上轿而去。岂知过了门,见那蒋家办事,极其认真,全都按着正配的规矩。一进了门,丫头、仆妇都称“奶奶”。那夜原是哭着不肯俯就的,那姑爷却极柔情曲意的承顺。到了第二天开箱,这姑爷看见一条猩红汗巾,方知是宝玉的丫头袭人。此时蒋玉菡念着宝玉待他的旧情,倒觉满心惶愧,更加周旋,又故意将宝玉所换那条松花绿的汗巾拿出来。袭人看了,方知这姓蒋的原来就是蒋玉菡,始信姻缘前定。袭人才将心事说出。蒋玉菡也深为叹息敬服,不敢勉强,并越发温柔体贴,弄得个袭人真无死所了。
入了洞房,袭人还是“哭着不肯俯就”,足见其与宝玉之情深。岂知这两条汗巾,早已把他俩拴在一起。冥冥之中,有月老帮忙,确切的说是宝玉在帮忙。袭人本名珍珠,宝玉知他姓花,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之句,遂更名袭人。前面第二十八回,席上蒋玉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曾随口吟出了这句诗,并与宝玉互赠汗巾,以为表记。哪知宝玉赠给蒋玉菡的松花汗巾原属袭人所有,而蒋玉菡所赠的那条猩红汗巾,夜间宝玉却悄悄系到了袭人身上。所有这些,都暗暗透露出三人的不解之缘。
我们再回看袭人的判词: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画上的花、席即花袭人,破席或可引申为破身,与宝玉有枕席之欢。而判词点明性格、相貌均好的袭人,结局是离开宝玉,嫁给蒋玉函。
很多人在读《红楼梦》后四十回时,喜欢找与前文线索不符之处。关于袭人的结局,虽然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却好像没有那么响亮。更有人找到脂砚斋残文断句的批语,道是小有分歧。但脂砚斋自己的观点,也未必尽符曹公本意。
不言袭人从此又是一番天地。与《红楼梦》中诸多佳丽相比,袭人的结局还是不错的,她终归过上了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作者简介:王应民,网名菊花仙人,秦皇岛市抚宁区第九营村人,天津市红楼梦研究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