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蘧公孙:被宠坏的孩子,到底会走多少弯路

梧叶午夜乱翻书 2025-02-15 23:30:00

作为一部塑造儒林群像的小说,《儒林外史》并无真正意义上的主角。然而,在众多人物角色中,蘧公孙无疑是一个关键人物。

蘧公孙的主要活动集中在第八回到第十五回之间,在第十七、二十八、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四十二、五十四、五十六回中也有登场。

就连我们最为熟悉的范进,出场次数也不过三四次,而蘧公孙能有如此多的情节,足以彰显这个角色的重要性。

与书中其他读书人相比,蘧公孙出身富贵,起点颇高,本可凭借自身优势有所成就。

他的祖父蘧佑曾任南昌太守,虽为官期间推行无为而治(这也是蘧佑备受诟病之处),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多年为官不忘初心的举动,着实令人称赞。

他的父亲蘧景玉,年少时便有文名,无论是当幕客时讲的笑话,还是与王惠交接时的 “三声” 之论,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只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他的妻子鲁小姐,是鲁编修的女儿。因家中无子,鲁编修从小便将女儿当作儿子培养。鲁小姐长大后,不仅容貌出众,更是才华横溢。

在这样优渥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蘧公孙无论是选择科举之路,还是走名士之路,都比他人轻松许多。然而,偏偏这孩子自幼被宠坏,白白走了许多弯路。

(图转网,如侵删)

由于蘧景玉早逝,蘧佑对这个孙子格外宠爱。因此,蘧公孙首次出场时,便暴露了他不谙世事的一面。

当时,宁王兵败,王惠无法继续在衙门任职,只好带着一个枕箱,里面装着几本残书和几两银子,仓皇逃走。

(从王惠逃命还不忘带上几本书这一细节来看,虽然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反面角色,但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王惠一路逃窜,最终来到浙江乌镇。船上的人都去吃东西,王惠也上了岸。当时点心店里已满座,王惠看到有个少年有些面熟,便凑上去拼桌攀谈。

得知蘧公孙的身份后,王惠谎称宁王造反(隐去了自己投降宁王的情节,这也在情理之中),自己只好出逃,因走得匆忙,没有带盘缠。

听到这番话,蘧公孙慷慨解囊,立刻取出二百两银子给王惠做盘缠。

拿到银子后,王惠感激涕零,便将自己携带的枕箱送给了蘧公孙,称害怕被人认出惹出更多是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蘧公孙对一个陌生人能如此仗义疏财,确实是个好人。但换个角度看,作为世家公子,他竟然不知道王惠叛变之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倘若他们家运气稍差,他的这些行为可能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后来就因为这个枕箱,差点出事)。

这一切都揭示了一个事实,即蘧佑对蘧公孙保护过度,差点酿成大祸,而蘧佑也并未责备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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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爷孙俩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深感意外。

打开王惠留下的箱子,里面有一本《高青丘集诗话》(《高青丘集诗话》是元末明初著名文学家、“吴中四杰” 之一高启的诗集,因高启被朱元璋腰斩,其作品曾一度被禁毁),蘧佑十分激动,当即告诉孙子这本书极为珍贵。

换作常人,拿到这样的宝贝,肯定会好好珍藏。

但蘧公孙却不这么做,他见这本书是孤本,便决定在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当然,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先把高启的名字写在上面,自己只是 “补辑”),然后刊印了几百本,分送给亲朋好友。

初次读到这一情节时,觉得并无不妥,再读时,却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 高启的书是禁书,蘧公孙竟然印刷禁书并四处分发,胆子着实不小。

当然,蘧公孙这么做,并非为了传播文化,而是为了给自己博个好名声,说白了,就是沽名钓誉。

面对孙子的这一行为,蘧佑自然不太高兴,但也仅仅是不高兴而已,过后他便经常教蘧公孙做诗词、写斗方,与所谓的名士唱和(《儒林外史》里的名士,从娄家兄弟到杨执中,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徒)。久而久之,蘧公孙便有了 “少年名士” 的头衔。

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蘧佑的因势利导确实是不错的教育方式,但对孙子沽名钓誉的行为就这样轻易放过,多少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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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名气渐大,蘧公孙的姻缘也到了。

在娄家兄弟的引荐下,蘧公孙结识了鲁编修。

鲁编修膝下无子,便将女儿当作儿子培养。鲁小姐天资聪慧,过目不忘,自幼接受的是男孩子的教育,应试技巧炉火纯青,对诗词歌赋却不屑一顾(这既是鲁小姐的局限性,也是时代的局限性)。

可惜的是,在那个年代,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就连小说终章的幽榜,也只有沈琼枝一人入榜),这成了鲁编修父女俩最大的遗憾。

看到蘧公孙的言谈举止,再想到他的家世,鲁家父母当场决定,招蘧公孙为赘婿。

然而,看似门当户对,实则不然。蘧公孙与鲁小姐成亲后,矛盾便凸显出来 —— 鲁小姐一心希望丈夫出人头地,可蘧公孙对科举毫无兴趣,只擅长写一些不痛不痒的诗。为此,鲁小姐整日长吁短叹、以泪洗面,鲁编修也因这件事摔了跤,后来中风。

作为现代人,虽然不太认同鲁小姐望夫成龙的急切心态,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蘧公孙确实配不上鲁小姐。

在 “人头会” 上见识到杨执中、权勿用、张铁臂等所谓名士欺世盗名的本性后,蘧公孙决心重新做人,开始求贤问业。

不过,没有真才实学的他,即便求贤问业,也不过是想走捷径。马纯上编书时,他希望马纯上在书上也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博取名声。

虽然马纯上当时拒绝了,但因吃了蘧公孙不少酒菜,后来还是在书上署了蘧公孙的名字,蘧公孙再次成了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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蘧佑去世后,蘧家逐渐衰落,蘧公孙不得不靠变卖田产维持生计。

故事结尾,蘧公孙遇到了真名士杜少卿,却依旧未能摆脱虚荣,最终沦为依附他人生活的清客。

回顾蘧公孙的经历,我们不难发现,这个自幼拥有绝佳条件的孩子,最终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根源就在于他从小被宠坏了。

蘧佑看不惯当时那些教书先生没什么学问却一味装模作样、动辄打骂学生,不舍得让自幼娇养的蘧公孙跟着这些先生学习。

自己历经宦海沉浮,对官场敬而远之。所以从小到大,蘧佑对蘧公孙并没有过高期望,采取了放任自由的快乐教育模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蘧佑这个真正的读书人,在教育孩子时也未能免俗,不然也不会拿钱给蘧公孙捐个监生身份。)

不可否认,鲁小姐对科举的追求有些偏执,但蘧公孙对名士身份的渴望,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偏执呢?

他一方面向往 “名士”的风雅,另一方面又无法抗拒功名的诱惑,这样的蘧公孙,本就处于矛盾的夹缝之中。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从小被宠坏了。

仔细想来,这样的蘧公孙,与现实中许多被宠坏的孩子,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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