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戏子无情，只是真爱尚未出现罢了。
01
我是梁国礼部尚书家三小姐，上有两哥哥。二哥与我仅差两岁，疼我至极，出门去玩总带上我。
我8岁之后，母亲限制我出门，总说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在闺房里熟读四书五经，学习琴棋书画，练习女红之道。
我从小跟着二哥到处撒野，哪里做得来。二哥总会偷偷带我出门，母亲也没辙。
14岁那年，二哥常带我去风月湖附近游赏。
风月湖占地广阔，湖中画舫鳞集，琴声悠扬，是有名的风雅之地。
风月湖其中一个码头名秦屿，附近停泊的画舫特别精致，灯笼高挂，红纱轻摇，雅而不俗。
偶尔看到漂亮的哥哥姐姐倚窗谈笑，观景赏乐，好不自在。
其中一艘画舫很特别，别家挂的是红纱，它挂紫纱，灯笼都是紫色的。
画舫上有一位紫衣姑娘，眉如弯月，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不施粉黛亦清丽脱俗。
我问二哥那人是谁，二哥说小孩子家家，别问，眼睛却像钉在船上一样，久久移不开。
我家丫鬟喜欢八卦，十里八乡，什么事都能从别人口中套出。
原来秦屿码头停泊的画舫，是权贵公子寻欢作乐之地。画舫之上的姑娘，皆是青楼女子和歌姬。
后来，二哥久不带我出门，我逮着机会，看他准备出门就使劲拉住他。
不带我，谁都别想出去。
二哥着急，怎么也甩不掉我，只能把我带上。
原来，二哥最近独自出门约会了，地点就在紫纱画舫上。
紫衣姑娘名叫紫嫣，琴艺了得，舞姿曼妙，是秦屿一带画舫的名妓。
也许我在场，二哥有点拘束。
紫嫣却笑靥如花，谈笑自如，对我关怀备至，还招呼我品尝茶点。
“好吃！”桂花糕清甜可口，入口不腻，令人食指大动。
“喜欢就多吃，这是姐姐亲自做的。”
紫嫣一边说，一边把碟子往前推了推，眼神悄悄瞟向二哥，有点羞涩，有点飘忽。
我看戏也不忘吃，又拿了一块。
二哥却发声：“别吃撑了，一会回家用膳。”
将碟子往自己那边一拉，大口吃起来。
“独食，分我一点。”
“不给，你吃三块了。”
紫嫣抬手掩嘴轻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小厨房还有，一会让丫鬟给你们装起来带回家。”
“哼！”我朝二哥冷笑，见色忘义。
我已经不小，感情之事也懂。
二哥已经十六，母亲正在为他物色媳妇。
难怪母亲问他某家姑娘如何时，二哥总是挑三拣四，把姑娘的毛病挑个遍。
想来，二哥早已心有所属。只是紫嫣这样的身份，是配不上二哥的。
03
我心里叹息，紫嫣比二哥还大两岁，听说她的母亲也是名妓，从小在青楼长大。
紫嫣身处风月之地，却无半点风尘之气。优雅大方，举止得体，比我更像大家闺秀。
可有什么用？在梁国，出身决定一切。
我生怕二哥陷得越来越深，明里暗里提醒几句，二哥置之不理。
陷入情爱中的男女，没有理智可言。
我生怕二哥与紫嫣的事被人知道，父亲母亲会责罚他，常替他遮掩，总不是长久之计。
不待我想清楚，二哥突然找我告别。他说他要与紫嫣远走高飞。
我傻眼地问：“父亲知道了？”
“不是！”二哥气愤又无奈，“赵国来使睿王爷看上紫嫣，指明要带她回赵国。”
梁国盛产粮食，缺矿产，而赵国矿产无数，粮食产量少。
睿王爷到来，就是商量两国合作之事。
可睿王已年近五十，妻妾无数，儿女成群。紫嫣跟着他，能有什么盼头呢。
也许二哥也明白，尚书府容不下紫嫣，只能选择离开。
二哥顽固，听不得别人劝告，我只问他一句：“你与紫嫣姐姐一走了之，可想过尚书府如何？”
二哥愣住，什么话都不说，失魂落魄地离开。
04
我以为，二哥的这段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发现的人，还是睿王爷。
睿王爷喜欢慢慢把女人搞到手，刚开始紫嫣委婉拒绝，睿王爷也不生气。
此后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奇珍异宝陆续往她的画舫送，还不容紫嫣拒绝。
某天傍晚，睿王爷不请自来，正好看到二哥与紫嫣相会，情意绵绵。
一怒之下，让人把二哥狠狠打了一顿，扬言紫嫣已是睿王府的女人。
二哥气在头上，把尚书府二公子的身份抬出来，天真地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
果然，睿王不怒反笑，强行搂着紫嫣，对紫嫣残酷冷笑：“呵！我以为你有多清高，原来在这里攀了高枝。”
紫嫣用力挣扎，在睿王看来，就如小野猫一样。
“给我打，别残了死了就行。”
最后，二哥被睿王派人送回来的，留言说：“尚书大人还想不想合作了？”
父亲最会见风使舵，皇帝为了促成合作，别说一个名妓，就是公主和亲，又何妨。
何况自家儿子喜欢一个名妓还瞒着家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父亲只当他自讨苦吃。
05
梁国和赵国最终达成友好合作，睿王爷准备带紫嫣返回赵国。
他们回国前，我偷偷去和紫嫣见了一面。
二哥醒来后，父亲指着二哥鼻子骂他愚蠢，不学无术，没了尚书府在背后支撑，他什么都不是，还敢和睿王爷抢女人。
二哥就像失了魂一般，与活死人无异。我如何忍心二哥如此活着。
紫嫣离开那天，我跟二哥说：“她今天就走了。”
二哥无神地转头看着我，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他疯了一般冲出去，向城门口奔跑。
二哥身上的伤没好，我勉强追上去，在他准备冲向队伍的时候，将他狠狠拽着。
“二哥，冷静，你冷静点。”
赵国的队伍正在出城，人人精神抖擞，士气昂然。吸引众多百姓驻足观看。
队伍中有豪华的马车，睿王爷是武将，骑着高头大马。
而紫嫣，被他抱在身前，亲密无间，低眉浅笑。
二哥大喊一声：“紫嫣！”
睿王爷和紫嫣都看向他，一个春风得意，一个淡漠无波。
队伍没有停下，一路往前。
“紫嫣……”
二哥失神地看着二人远去，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在权势面前，谁都得低头吧。
我心疼二哥，可有些事总该经历的。
也许男人经历了情关，才会真正成长起来。
06
听说，紫嫣在去往赵国的途中，跳崖自杀，尸骨无存。
此事本不应让二哥知道，有碎嘴的下人在府中讨论，还让二哥听了去。
二哥疯了似的要去找紫嫣，被父亲关了起来。
他不吃不喝，谁劝都没用，还是父亲让下人强硬喂食的，才苟延活着。
某一天，二哥突然不见了。尚书府派人去寻找，最后是在风月湖里找到的。找到时，人已经被谁泡得面目全非。
父亲觉得二哥为了一个名妓投湖自尽，颜面尽失，让人匆匆下葬了事。
父亲母亲对二哥的态度，让我感到透心寒。
身在权贵人家，面子和利益大于一切。
我心中本该有的愧疚，彻底烟消云散。
番外
“小姐，樊将军让人给您送来一篮红鸡蛋。”丫鬟放下鸡蛋，一脸疑惑，“红鸡蛋不是谁家儿子出生报喜，才送的吗？樊将军是什么意思？”
我轻笑道：“也许他想要儿子。”
丫鬟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我，“这……樊将军果然是莽夫，连哄女孩子都不会。”
她担忧地问：“小姐，您真的要嫁给他吗？其实以老爷的地位，尚书府拒绝樊将军的求亲，也不至于得罪他。”
我笑而不语，轻抚着绑在小篮子上的紫纱，心想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