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被人追杀跌落河中。
是当今皇上救了我。
皇上不顾阻拦把我带进宫中。
我成了他的侍女。
可我却背叛了他。
我把消息传了出去。
一场大火焚烧了所有的痕迹。
当晚，全城禁卫军无功而返。
皇上看着我的眼眸，难以置信，痛苦万分。
“红酥，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我摇头不语。
皇上，我可是前朝公主啊......
1
深夜。
满城都是一片寂静。
京都早在几日前就进行了宵禁。
二更之后，街边上行人皆无，只有一队队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士兵，如同长蛇，包围了一座残破的旧屋。
微风吹晃着树枝飒飒作响。
一阵火光却是冲天而起。
风助火势。
整个旧屋被烧成了灰烬。
附带其中的十多具焦尸。
证据没有了。
人证物证都被毁于一旦。
皇上满脸铁青，双目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红酥，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朕！”
我站在后方不远处，面无表情。
微风吹起了我额头前些许的发梢。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皇上的背影，有些模糊了。
哐当一声。
一把利剑被皇上拔出摆在了我的脖颈上。
锋利的宝剑划破我白皙的肌肤，露出了一道浅浅的鲜红。
鲜血顺着剑锋滴落。
“朕问你为何背叛朕，为何要泄露朕的计划，为何要帮助摄政王！”
皇上转过身，拿着宝剑的手有些颤抖。
整个计划就只有我和皇上两人知道。
就连指挥兵马的禁军统领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是谁。
除了我，还能有谁？！
我很坦然的承认了。
“陛下，红酥罪该万死！！”两道泪珠从我的脸上滑落，却让我有些解脱，紧咬着红唇，渗透了丝丝血迹，“求陛下致红酥死罪！！”
气氛逐渐有些微凉。
手中的利剑又压低了三分。
皇上的声音有些低沉，紧紧的咬着牙，一字一句，想来他是恨极了我吧。
好不容易抓住了摄政王的把柄，如今却被我毁于一旦。
“红酥，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莫不是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若是你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朕饶你不死！”
我惨然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双手突然抓上了利剑。
锋利的剑尖在我的脖颈上轻轻滑过......
这次我本就不想再挣扎了。
就像是被鱼钩吊住的鱼儿。
有时候，越挣扎，越是痛苦煎熬。
视线开始模糊。
我仿佛看见了皇上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喊。
“红酥，你怎么敢，怎么敢，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能死！！！”
只是。
这次，红酥可能又要抗旨不尊了.....
2
上一次抗旨不尊，好像还是我刚刚进宫的时候。
我是在五年前遇见皇上的。
当年我被人追杀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被正好游船私访的皇上救上了船。
我被皇上的鱼钩勾住了。
也因此被皇上钓了上来。
我在船上休养了数日。
可还是没能逃脱这群杀手的追杀。
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正是这群杀手杀上了皇船。
“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杀手，真是让朕大开眼界。”皇上面色铁青。
他十三岁登基，苦心经营近十年的时间，本以为天下太平，没想到难得一次出行竟然还会遇见这等荒唐之事。
杀手被护卫禁军杀得干净，没有一人后退，皆是死士。
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死士，身上居然还带着令牌。
一枚令牌落入了皇上的手中。
古铜色的令牌，正面写着一个康字，背面写着一个冕字。
“你得罪了摄政王康冕？”
我看着皇上手中的令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
“奴家与摄政王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我不知道这番言论，皇上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摄政王正是我最仇恨的人之一。
只见皇上盯着我看了许久，许久。
忽明忽暗的眼神中，露出了一道晦暗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红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皇上似乎是感叹了一声，“真是好名字。”
“红酥姑娘，你便先在船上养伤吧。”
那一路皇上微服私访。
我跟了他一路。
行侠仗义，斩奸除恶！好不快活！
我渐渐习惯了给皇上安排起居。
而皇上像是也习惯了我的存在。
后来，我顺理成章的就被皇上带回了皇宫之中。
3
当初我入宫时，第一个反对的人就是太傅。
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哪里能日日夜夜侍奉在皇上的身边。
“陛下，此女来历不明，就算是带回宫中，也不能留在陛下的身边。”
太傅这人我是知道的，甚至比很多人都清楚。
他可以说是三朝元老。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太傅就是他最有力的帮手之一。
整个朝中为数不多能和摄政王抗衡的老臣。
“依老臣之见，还是让红酥姑娘暂居宫外，待查明红酥姑娘身份之后，再行安排。”
皇上却是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红酥姑娘，不知你有何想法。”
我低垂着头。
双手在衣袖上搅拌，不敢抬头，低视着我的脚尖。
心中似在欢喜，似在娇羞。
“奴家如今孤苦无依，愿听从陛下的安排。”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惹得了皇上的爱怜。
他不顾太傅反对，还是强行把我安置在了宫中。
当晚，我和太傅一前一后离开了尚书房。
夜已深。
远处打着灯笼的侍卫正来回巡逻。
太傅冷着脸，在尚书房门前等了我许久，“红酥姑娘，有些事情乃是天定，万万不可强求。”
我巧颜一笑，一改刚刚在尚书房内的娇柔，反倒是双目变得有些尖锐。
“太傅大人，陛下如今可就在大殿之中，可是说不得随时就能听见一二，你确定要在此同红酥说这些陈年往事？！”
京都中的晚风不断吹拂。
远方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星星之火，欢颜笑语。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老夫只是不想再让万民陷入水火之中。”
我抿了抿红唇，一阵默然，眼眸中有些迷茫，随即被坚定的仇恨覆盖。
恨不能平，仇不能消。
“太傅大人，如今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断的，怕是有些糊涂了，该是告老还乡了吧。”
好巧不巧，这句话被正出了尚书房的皇上听见了。
他还以为我这是对太傅刚刚不同意我入宫的报复。
我被皇上狠狠的批了一顿，让我给太傅大人赔礼道歉。
可是被我拒绝了。
“红酥，朕命令你给太傅大人道歉，难道你想抗旨不尊！！”
皇上大怒。
我却是久久未言。
太傅为了我给皇上请罪，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责。
说是一切的争吵都是因为他所为。
而我无过。
最后我还是没有道歉。
一个背朝叛敌之徒。
哪里有资格让我道歉。
3
我入宫之后，便成了皇上的侍女。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上皇上习惯了我的存在。
后来，皇上的起居食宿都是由我安排的。
我从一名不起眼的小丫鬟，渐渐的让一些达官贵人都争相拉拢。
就只为我能给他们说一句好话。
不过，我都谨小慎微，敬职敬业。
我只做好了我的本职工作。
其余的事情，我都没有插手。
我也渐渐的获取了皇上信任。
“皇上，夜深了，龙体为重，您该歇息了。”
我端着一碗羹汤递给了皇上。
缓行两步站在皇上身后，熟练的给皇上轻轻的捏着双肩。
“红酥，今天怎么这么晚了，都还没休息。”
皇上靠在了椅子上，面前刚刚拟好的圣旨露出了一角。
他端着我给的羹汤深深的尝上了一口，“还是红酥你的羹汤，最符合朕的心意。”
我低着头，心中有些欢喜，“能获得皇上的喜爱，那可是女婢的荣幸。”
轻重有序的给皇上按摩。
眼神却是有些飘忽不定。
“红酥！”皇上又轻喊了一句。
我回过神，脸上笑着，“皇上都没歇息，红酥哪里敢轻易回去，还得等皇上歇息了，红酥才能入睡呢。”
皇上放下了羹汤，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他有些疲惫，也有些急躁，恨不得把所有的贪官污吏都打入天牢，“红酥，朕一直都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是太难了。”
我心疼的轻揉着皇上的眉心。
我知道皇上的苦心。
想要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在位根基浅薄，下面种种贪官污吏数不胜数。
就算是旨意落下，也都是阳奉阴违，其中最大的祸首就是摄政王康冕。
自从我五年前入宫以来，皇上日日夜夜都为这偌大的江山操劳，甚至每日都只歇息两个时辰。
可是，这座江山，依然百般穿孔。
“皇上，太上皇留下的乱子，不是一日便能祛除的，我们还是得循序渐进。”
“可惜红酥没用，不然就能替皇上出出主意了。”我撅起了小嘴，随即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上亲昵的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这丫头，人不大，倒是心大，还想为朕处理政事，也不怕太傅听见了，又臭骂你一顿。”
听着太傅二字。
我下意识的顿了顿身子，随后又倔强的抬着头说道，“红酥.....红酥.....才不怕太傅！！”
“红酥，就是要帮皇上........”
双眸中情深意重，坚定不移。
我一定能帮助皇上......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本是坚定的心，却是变了。
开始动摇了。
或许真的如同太傅所言。
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等最大的责任.....
4
这天。
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没有一点阳光。
乌云厚厚重重，层层叠叠，盖在了京都上空。
让人有些压抑。
尚书房内。
我如同以往一样，轻柔的研着磨。
皇上在批改奏折，“红酥，朕能为你报仇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失了神。
报仇？
对于我来说好像有些久远了。
皇宫中舒适无忧的生活，渐渐的让我忘记了仇恨。
也可能是。
我真的爱上了面前的这位九五之尊。
皇上握着我研墨的右手，“朕知道你一直没能忘记摄政王康冕的仇，这次朕为你报仇！！”
圣旨在我的面前被皇上拟好。
我知道了皇上所有的计划。
可是，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摄政王纵横朝野数十年，这次贸然行事会不会有些不妥。”我紧咬的下颚，有些心神不定。
皇上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相信朕，红酥......”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脸上还有些微微惊恐，一动不动对上了皇上的眼眸。
“陛下.......”
轻轻的一声呢喃。
皇上宛若星辰的双眸看着我。
深邃，又充满了明亮。
“红酥，你也入宫五年有余了吧。”
我和皇上的距离很近。
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我也都清晰可见。
我傻傻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有些激动，也有些茫然。
以前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许久了。
可是，现在的我却有些迷茫了，甚至是害怕。
5
我趁着皇上还在久睡之时，便把消息传了出去。
看着白鸽飞出了宫墙，我这才松了口气。
摄政王一直都是皇上的心头刺。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就阳奉阴违，处处作对。
若不是有太傅这个老臣相助，怕是皇上早就被摄政王架空了朝堂。
这一次的行动。
不单单是为了我报仇。
也是为了铲除朝堂中最腐败的一股势力。
关于摄政王的这个消息，我不知道皇上从何而来。
但我还是选择了阻止他。
因为摄政王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物。
这等奸诈狡猾之辈，哪里是这般轻易就能让自己犯罪的证据，摆在明面上，甚至还被传到皇上的尚书房之中。
“红酥，你等着看吧，这次朕一定为你擒拿摄政王，为你报仇雪恨！”
皇上看着我的眼眸中，凌冽又带着柔和。
我也坚信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
我好像是真的爱上了他。
到了皇上计划中行动的日子。
随着大火四起。
我见到一些阴暗的街角陆续有不少蒙面的黑衣死士纷纷离去。
果然。
这就是摄政王为皇上设下的一个圈套。
偌大的京都之中。
能养起这么一股势力的权势，除了皇上之外，想来那便只有纵横朝野的摄政王了。
虽说我破坏了摄政王的阴谋。
只是如今，却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上了。
我能想象皇上暴怒的模样。
他精心设计的局，被我一把大火焚之一空。
“陛下，你一定能灭杀摄政王，只是，红酥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6
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目。
一阵阵模糊的视线开始渐渐清晰。
“我居然没死？”
脖颈处被裹住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一股浓浓的药味不断扑进我的鼻腔。
很疼。
我轻轻的动了动。
动作很轻，却是惊醒了正靠在床榻边上的皇上。
他那双泛红的眼眸，露出悲喜之色，夹杂着颤抖。
“红酥，你醒了！”
我紧闭着双唇，不敢和他对视，错开了眼神。
沉寂的气息在我们两人之间散开，宛如一道天堑。
我知道。
这次我和皇上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良久无言。
深夜的打更人，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夜已深了。
一直到屋外的太监提醒了皇上，“禀报陛下，夜深了，该回寝宫了。”
皇上仿若未闻。
他就只是凝神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解释。
可是。
我没有解释的余地。
有些事情一旦追究到底，可就是只能伤害了彼此。
“陛下昨夜未回宫，想来宫中已经闹翻天了，今日，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这不是朕想要的答案！”
朱红色的木桌被皇上掀倒在地。
零碎的青花瓷器破碎了一地。
像极了我和皇上此时的裂痕纷纷的关系。
“红酥，你就没有什么需要对朕解释的地方？！”
我扭着头，不敢直视。
激动之下触及了脖颈上的伤口，侧漏出了一道道鲜红的血迹，沾染在了洁白的纱布之上。
“陛下，事到如今，红酥已经无话可说！”
“不可能！”
皇上的双手不知道何时被破碎的青花瓷器划破，手指滴落着点点血液。
“红酥，这五年来，你对朕就没有一点感情？！”
“哈哈，感情？！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乃是天子，红酥哪里敢对陛下您有一分感情！”
我惨笑两分，揶揄的说着，脖颈上鲜红的血液更加渗透得厉害了。
好不容易养了几分红晕，又渐渐的一片惨白。
皇上突然静了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的看着我，“红酥，你看着朕，这五年，朕不相信......”
我猛然抬头。
干枯炸裂的红唇一字一句吐出。
“红酥，从没没有爱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