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五年(1855)二月中旬,咸丰帝两次催促在江西的曾国藩回援武汉,甚至指示曾国藩亲自领军赴援。曾国藩回奏曰:
“论天下大势,则武昌据金陵上游,为古来必争之地;论行兵之常道,则上下皆贼,而臣军坐困于中段,亦非万全之策”。《曾文正公全集·奏疏》
客观上,曾氏率湘军主力大举西进赴援,困难还是很多的。因为这样势必要撤出正在围攻九江城的军队西上,那被牵制在九江、湖口一带的太平军必会全力西入湖湘,即使不大举西进,亦会南进江西腹地;且湘军粮饷不足,江西无力筹资开拔,在湖北作战的胡林翼军欠饷本已严重,哪有能力再拨款供给援军?因此,曾氏认为:
“与其千里驰逐、卒以饷馈而致意外之虞”。《曾文正公全集·奏稿》
意思是缺钱不能筹措开拔费, 轻易劳师远征,欠饷过多容易引起军队哗变, 不如仍留驻江西,观望局势,再做下一步打算。
但留守江西也不容易,徐图改变局势更加渺茫。太平军因九江城下有湘军精锐主力围困,不能全力出击,便在清军防御薄弱的弋阳、广信、金谿等地展开进攻。广信(今上饶)是江西的富庶地区和枢纽之地:
“(广信为)江西富饶之区,奏报必由之路 .... .江浙转饷之路 ,势所必救 ”。《曾氏奏稿·》
当年二月,曾国藩调罗泽南军三千余人驰援。三月底,曾国藩亦将大营由南昌移至吴城,与水师殿后船队会合。不久,又移驻南康,水师前队进泊青山。这样,既便于与罗泽南军保持联络通畅,又可以就近策应正围攻九江城的塔齐布军。
曾国藩计划,一旦罗泽南军肃清赣省东路,就令他移师湖口,再加上李元度的平江勇、塔齐布的部队和内湖水师全部战船,就可以恢复去年冬季进攻湖口、九江之有利态势,从而改变“困于中段” 的被动局面。三月到五月间,罗泽南军虽相继克复广信、弋阳、德兴、景德镇等地,但驻扎湖北 的太平军于五月攻占义宁,接着又以摧枯拉朽之势歼灭赴援之赣军,南昌震动,一日数惊,迫使曾国藩不得不改变计划,令罗泽南率部反攻义宁。
罗泽南办团练的资历比曾氏兄弟还老, 身为湖湘理学名家的他又是曾国荃的老师。他的部队被曾国藩用为游击应援之师后,九江城下仅有塔齐布一军五千将士在坚持围攻,面对太平军悍将林启容的顽强抵抗以及九江城坚固的城防,根本无能为力。(铁马冰河作品wu)数月之内 ,双方只有零星而小规模的战斗。六月,太平军在城外挖筑壕垒,并调集大小战船四百余艘进泊于九江近旁的长江江面上,似乎准备大举出击。
塔齐布发现太平军异动,遂先发制人,于六月上旬的某日凌晨突然发起反击,太平军猝不及防,死伤数百人,但湘军也伤亡数十人,参将彭三元等也受枪伤。这样的胜仗只算小胜,实际上是以攻为守的防御战。
曾国藩试图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准备让塔齐布军移师向东,与困在鄱阳湖中的内湖水师配合,水陆并进攻下湖口,这样既可以使太平军九江守军陷入孤立境地, 又为内湖水师趁机冲出鄱阳湖,进入长江与外江水师会合,为与太平军水师鏖战长江创造条件。
遗憾的是,老天不遂人愿 。湘军中唯一的满族悍将塔齐布因久攻九江而不克,且损兵折将,心内焦躁抑郁,竟然于当年七月暴病而亡,所部由塔部营官周凤山继统。周凤山是曾国藩亲信,甚得曾国藩赏识、栽培,但实际上他的军事才能远逊于塔智亭,才干甚是平庸,为人又乖巧圆滑无威严,又不善于指挥作战,为塔部将士所不服。曾国藩一向重视军中上下情感笃洽,见周凤山无力驾驭塔军,自然不敢再让他率部与水师合攻湖口。
与塔齐布军围攻九江半年来毫无战功不同,内湖水师已经趁机扩充了实力,列装了不少战船,并连续击沉、击伤了近百艘太平军辎重船只,并多次挫败太平军水师战舰的反扑。据记载,每次水战湘军内湖水师都能出动百余艘战船,可见其实力已经恢复且胜过以往。曾国藩试图利用内湖水师的坚船利炮,加上李元度的平江勇,先一举攻下湖口,再与周凤山所率的塔军旧部合力攻取九江。
七月下旬,经一番激战,李元度军率先攻破湖口城寨,内湖水师亦摧毁太平军战船二十多艘,并 清除障碍,趁势冲入长江。但靠近湖口的石钟山太平军堡垒却久攻不下,而且水师将领萧捷三又战死了,致使李元度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攻破的湖口城,率军撤出。
太平军从九江、安庆大举来援,两军于八月初一展开激战,湘军内湖水师损失长龙舢板二十余艘,陆师也陷入陷入苦战,再也无法取得进展。曾国藩不得不改变“困于中段”的第三个用兵计划, 首次克复九江之战实际上又一次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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