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
我梨花带雨，细数自己种种委屈。
“不是互殴！我是单方面被打！”
“警察同志，我受伤严重！”
警察听得直点头，正要记录，结果又进来一个。
好死不死，是我前男友。
他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受伤严重？哪儿啊？”
我瞪他，“隐私部位，你要看？”
说罢，我作势就要掀衣服。
吓得他一个健步冲过来，死死按住我的手。
闹了个大红脸。
1.
那天我在店里，正要吃饭，突然闯进来两个小混混，说要收保护费，不交就让我关店。
我脾气来了，忍不了一点，抄起拖布就抡，不小心砸碎了玻璃。
旁边店铺以为我受了欺负，报警了。
于是，我被带到了派出所。
本来一切顺利，我仗着自己弱不禁风的外型、巧舌如簧的口才和那小混混丰富的案底，已经博得警察同志的信任了。
板上钉钉的事，愣是让许让给我搅黄了。
“那边验伤结果出来了，一个手腕轻微骨裂、肩膀扭伤，另一个脑袋破了，在缝针。”
“你说你受伤严重？哪儿啊？”
他的声音冷淡，上下瞄我的眼神充满怀疑，跟审犯人没什么两样。
工作狂，我心里咒骂。
好歹恋爱一场，不指望你偏向我，至少别拆我台啊。
我眉头一皱，脾气又上来了。
“隐私部位？你要看？行！”
说着，我就要掀衣服。
许让脸色瞬变，一个健步冲上来，死死按住我的手。
耳根子都红透了。
哎呦喂，关了灯不是挺疯的么，经验也不少，怎么还这么害羞？
无数与他的片段迅速闪过脑海，我竟然有些怀念那些肆无忌惮挑逗他的日子。
没错，这个眉头紧锁，禁欲又冷漠的警察，是我前男友。
2.
他找了个女警给我检查。
门一关，我有点心虚，毕竟我发狠抡拖布的时候，那俩小混混四处逃窜，根本就没近我的身。
怎么可能有伤？
女警见我拘谨，笑着安慰我，“别怕，例行公事而已。”
“那两个人是惯犯，店里也有监控，案件性质基本已经确认了。”
“你和许让认识吧？他跟你说话的感觉都不一样。”
我干笑两声，坚定摇头，“没有，我不认识他。”
“哦。”话题到此结束，女警也没再说什么。
检查结束后，她说后续的情况会再通知我，说我可以走了。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闷头拿手机，却猝不及防的撞到一个制服的怀里。
熟悉而久违的味道充斥感官，夹杂着喷洒在头顶的重重呼吸。
这个姿势，是我曾经最喜欢的拥抱方式。
“以一敌二，你胆子不小？”
“你知不知道，脑袋破了的那个，捅过人的。”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白了他一眼。
“所以呢？我就要白白给他钱？”
许让皱眉，“我的意思是，你的脾气应该收一收。女孩子一个人看店很危险的，就不怕他去寻仇么？”
“光天化日他敢！再说，他敢在你的地盘造次，不要命了？”
“谁不知道你许警官啊！为了苍生，为了百姓，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孟乐乐…”许让脸色发沉，声音也低了好几度。
看来，他也跟我想到了一样的过往，被戳到了痛处，生气了。
交往的时候，他频频迟到、放我鸽子，甚至直接把我给忘了，我们因此不知道吵过多少次。
许让张嘴又合上，重复了好几次，才憋出一句，“我这边会加大警力。”
“不用！我以后叫男朋友来陪我。”
许让眉眼间僵了一瞬，又很快调整好。
或许，他只是吃惊，并不在意。
他以前总说我情绪变化莫测，让他摸不清，其实他才是惹人胡猜的那个。
“那就好。”他点头。
我没什么说的，转身就要走。
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响，震耳欲聋。
3.
沙县小吃。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许让去前台点餐。
他没问我想吃什么，自顾自的给我点了蛋炒河粉，自己则还是鸡腿饭。
跟他交往的时候去外面吃饭，但凡店里有鸡腿饭，他就不会点别的。
他说方便。
有肉有饭又有菜，营养均衡。
他一点都没变，口味是，死脑筋也是——其实我早就不吃蛋炒河粉了。
热气腾腾的，他往我面前一推，筷子也掰好了递给我，然后自己也准备吃。
夹鸡腿的时候，他迟疑了下，很短，却被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从前，他每次都把鸡腿的第一口给我。
不是他贴心，而是我胡搅蛮缠，总吵着要吃，后来他习惯了才开始主动的。
他真的是典型的直男，一点都不浪漫。
我不由的叹口气。
他听到了，抬头看我。
“怎么了？”
我摇头，夹起一根粉，慢条斯理的往嘴里放。
本来挺饿的，可是，一看到他，好像犯病了似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而且，好尴尬。
我只好没话找话，“你工作调动了？”
“嗯，半年前调过来的，没想到又碰上你了。”
“你这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阴魂不散的跟着你似的，你不是以为我特意找事来看你的吧！”
“为了你？少自作多情了！”
脑袋里有什么被点着了似的，我控制不住一顿输出，听得许让眉头越发紧皱。
他大概是对我的暴脾气习惯了，也不争辩。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不对行了吧，吃饭。”
接着，他再不说话。
我感觉自己拼尽全力的拳头，却只打在了大海的水平面一样——人家毫发未损，我落得满身湿。
该死，过了这么久了，我以为我都潇洒转身了，结果狼狈的那个还是我。
4.
我承认，是我心虚。
毕竟，当年我能跟他走在一起，完全是我死缠烂打、一厢情愿。
那时，我在地铁站门口摆摊卖鲜花。
周围有一个卖手抓饼的大妈总看我不顺眼，没事就来找茬，我想着她岁数大，我不跟她计较就是了。
那大妈却得寸进尺，我忍无可忍，回怼了几句。
结果，她突然就发疯了似的，抄起辣酱的杯子就要往我脸上泼，我少不经事，直接愣住。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身前一堵人墙，把我挡得严严实实。
许让穿着制服，笔直俊朗，帅气又正直。
他回头，温柔的问我，“你没事吧？”
那一刻，我彻底沦陷，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整天往他所在的派出所跑，在门口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就为了跟他来个“偶遇”。
他每次都挺客气，但耐心不多，说几句就要走。
他同事笑嘻嘻的招呼他，“许让，这就走啊！多跟人家说几句啊！”
许让也不给他面子，头都不回。
我却一点都不生气，还觉得他背对着摆手拒绝的样子很帅气。
我去的次数多了，他同事见我大伏天在太阳底下晒着，觉得我可怜，偷偷给了我许让的电话号码。
于是，我又开始另一轮轰炸。
“许警官，我要报警！有两个人打起来了！”
“许警官，刚才有台车闯红灯！”
“许警官，路边有人乱停车！”
他每次都先沉默，接着一声叹气，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我。
“对不起，我这是私人电话，请你下次打110。”
我乐此不疲，死性不改。
直到有一次，当我告诉他，我头顶的路灯坏了了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来了。
“这次你怎么愿意搭理我了？”
“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危险。”
我灵机一动。
“对了许警官，我家的小胡同灯也坏了，你送我回去吧。”
“要不然危险！”
他又叹气了，然后帮我收摊。
他就陪我默默的走，看到一路亮晶晶的路灯也没说什么。
那天，他一直送我到家门口，我突然在他转身的瞬间大声叫他。
“许让！”
他诧异的回过头，被我稳稳的亲到。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刷的一下变红的脸，活像不谙世事的少年。
5.
冯书辰正在我店门口坐着，看到我，火急火燎的迎上来。
他是我未来姐夫，妻管严一个，成天看我姐眼色。
“乐乐！你跑哪儿去了，你姐要担心死你了！”
“店玻璃都碎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轻描淡写的摆摆手，开门，“有几个小混混找事，被我打了。”
“你啊，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让你学散打是让你跟小混混打架的么？你姐说得对，就应该给你抓回去，家里给你安排的工作多好，你…”
他又摆起姐夫的架势，絮絮叨叨的训我。
“等会儿，玻璃都打碎了，你没把人家打坏吧？这就放你回来了？”
“嗯，我警察局有人。”我半开玩笑。
半晌，我笑不出来了。
“我遇见许让了。”
冯书辰愣住。
“这么巧…”
“你恋爱脑没犯吧？你忘了？你上次跟他分手之后有多惨。”
“之前给你介绍那么多优秀男人你都不要，你不会是等着跟他旧情复燃呢吧？”
冯书辰越说越惊恐，好像下一秒就要给我姐打电话告状了。
“你别这么多戏行么？”我瞪他。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我跟他不可能了。”
分手两年了，我们之间一次都没联系过，我却到现在还能时不时梦到他。
根本就没忘干净，我还怎么找别人？
不是坑人吗？
冯书辰那个没骨头的，还是把这事告诉我姐了，害得我姐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训了我两个小时。
那天，天都快亮了，我还没睡着。
久违的，我又失眠了。果然，许让就是我的后遗症
我想算了，反正今天纯属意外，以后老老实实开我的店，大家天各一方得了。
结果，还没过一个星期呢，我又跟他遇上了——比上次更丢人一百倍。
6.
那天，吃完外卖的螺狮粉，我肚子疼得不行。
胃里翻江倒海，我上吐下泻，几次下来，我虚脱得几乎要站不起来。
我给我姐打电话，她正忙着，派冯书辰送我来医院。
医院走廊里，我捂着肚子，额头尽是冷汗，靠在冯书辰身上，每走一步腿都得抖好几次。
许让的背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甩开冯书辰，扶着墙拼死拼活的往回走。
“我要换一家医院…”
“啊？”冯书辰一愣，“都挂完号了，你去哪儿啊？”
“看病要紧，你都这样子了，就别挑了！”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生怕一张口，被许让听出声音来。
谁知，冯书辰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孟乐乐！”
我整个人都钉住了似的，闭着眼摒住了呼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发刺耳，紧接着，许让拦在我面前。
我的惨状不给我辩解的机会，面对他伸过来要抓我的手，我也无力躲开。
还好这时，冯书辰快了几步，赶上来，扶住我。
许让的手抖了下，又收回去，退半步，视线在冯书辰身上迅速扫了一遍。
警察特有的视线，看着就让人发怵。
而我，却被这视线深深感动过。
我亲他一次之后，我跟他的关系似乎近了一点。
我给他打电话他会接、我提各种要求他会答应、我拉他的手，他也不会拒绝。
只是，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一点男朋友的感觉都没有。
我决定再逼他一次。
某个凌晨，我假装醉酒给他打电话，要他来夜店接我。
电话里，我故意在狂乱的音乐里，让他听到我男性朋友让人误会的声音。
从夜店到许让的家，差不多得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硬是四十分钟就到了。
我没有准备，有点慌，满脑子想的都是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得把戏演下去。
身子一歪，倒在男性朋友的怀里。
正当我想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许让几步奔到我面前，怒视着抱着我的人。
那眼神威胁性十足，连旁边的我都瞬间怂了。
他不容我解释，一把揽住我的腰，捞起我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我大头朝下，吓坏了，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死命的挣扎。
“老实点！”
啪的一下，他的大手重重打在我屁股上，我脸通红，再不敢动。
许让给我塞在后车厢，用力把我往里推，自己也挤上来，捧着我的脸吻得我昏天暗地。
虽然那次之后，他还是不冷不热，但我至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也就够了。
可是现在…
“她怎么了？”许让问冯书辰。
“她…”
胃里又开始翻涌，一股酸水直冲而上，我干呕一声，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
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我晕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前，我隐约看到许让冲向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关心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