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呀，这大过年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三姑朝着门外探头探脑地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进来，才问道。
“我离婚了。”江雪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了三姑对面。
“哎呦，这话怎么说的？”三姑一拍大腿，眼睛里放射出探寻的光。
“大过年的，咱不提这事了，他三姑入席吧，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江雪妈赶紧把话题截了下来。
“哎呦，我说大嫂呀，当初你们怎么没拦着点呀？现在的孩子可真有主见……”三姑还想接着聊。
“三姑，抓紧吃饭吧。下午我还得去相亲呢，别耽误了。”江雪说完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一脸尴尬的三姑讪讪地笑。
江雪下午的确去相亲了，对方是家里亲戚介绍的。
用母亲的话说:“你们小年轻谈恋爱就知道看表面的东西，就算谈个三年五载有啥用？咱自家亲戚介绍的就不一样了，知根知底。”
的确，江雪只用了三分钟就了解了男人的前半生:韩祺，四十二岁，离婚原因妻子不能生育。
“我们都是奔着踏踏实实过日子去的，有啥说啥，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满足。”订婚前夕，韩祺说。
“我也没有别的要求，给拿八万彩礼就行。”江雪在说出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和对方在谈一笔生意。但是前一段婚姻的经验告诉她，谈感情容易受伤。
“小雪，听说你要八万块彩礼呀？阿姨一时有点手头紧，倒不开手。这张存折十月就到期了，你先拿着吧？”准婆婆韩祺妈突然从腰里掏出一本存折递到了江雪的手里。存折温温热热的，还带着她的体温。
江雪没接，只用眼睛扫了一眼韩祺，对方像尊佛像般坐着一动不动。江雪心中冷笑:“看我怀孕了，就想不给彩礼钱？真是把老娘当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呀？”
她轻咳了一声道:“八万块都拿不出来，那以后养孩子可不知道得花多少个八万呢？既然这样，我还是去把孩子拿了吧。”
此话一出，果然有效。她的屁股都还没挪动一下，韩祺妈赶紧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介绍人也寻机开口:“老嫂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是诚心诚意娶儿媳，怎么还能省这几个利息钱呢？”
“我这不是想着都是一家人了，早早晚晚我的钱都是你们的。谁知道小雪反应这么大呀？”韩祺妈瘪了瘪嘴又给韩祺使了一个眼色。
韩祺赶紧从手机里转了八万给江雪，这事才算结束。
“早知道他们家是这样的人，我说什么都不同意结亲。”江雪妈听说了这事气得在家好几天吃不下饭。
“妈，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呀？我都怀孕了总不能真的把孩子打了吧？他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既然都这样了，和谁过不是过呀？”
“你呀，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江雪妈只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月子里。“妈，我都快饿死了，饭怎么还没做好吗？”江雪抱着哇哇直哭的孩子朝厨房喊。
“急什么呀？韩祺还没回来呢？这么早做饭，容易凉。我不是在你房间放了一箱苏打饼干吗？你先将就吃点。”
“这怎么将就啊？将就不了！”江雪气得将门关得山响。
“这是怎么个意思？我辛辛苦苦来伺候你月子，我还伺候出错来了？苍天呀，你睁睁眼看看我这苦命的老太婆吧。还能动唤就叫儿媳妇这么欺负着。这要是不能动了，还不得叫我老太太死在她手里。来人呐，我那死去的老头子哎，你把我带走吧……”韩祺妈说着说着，就趴在地上哭嚎起来。
江雪冷冷地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老太太服了软:“我没吃的，你孙子就没奶水喝，我现在觉得心口堵得慌，奶感觉也回去了。”
江雪又打了一场胜战，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房间，将自己的战绩告诉了母亲。
江雪妈摇了摇头说:“纵使你王牌再多，也有用尽的一天。”
江雪却不以为然:“我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若不是我，他还不知道哪天能当爸呢！”
江雪妈没有再说话，话筒那边传来了一声轻叹。
深夜，外屋。“妈，我知道江雪的脾气有点像小孩子。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我们都尽量满足她。毕竟爱华不能生育不是吗？”韩祺压低了声音说。
“这可是八万块钱呢！”韩祺妈咬着牙说，感觉心在滴血。
“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纵着她的，她要是耍性子，我就狠狠治她。”说着，韩祺还偏了偏头，转了转手腕。
对话透过薄薄的隔断，被喂奶的江雪听了个一清二楚。
或许是他安慰他母亲的假话吧。江雪安慰自己，只是怦怦乱跳的心还是出卖了她。
很快韩祺就兑现了对母亲的承诺。
“啪啪。”两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江雪的脸上。她惊诧地捂着脸看着眼前男人。
“你打我？”
“谁对我妈不敬，我就打谁？别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可以在我家为所欲为了，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的！”韩祺充血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光。
“我就打碎了一个碗，哪里得罪你妈了？”江雪又委屈又生气。
“在我妈面前摔盆摔碗的，不就是给她下马威吗？之前是哺乳期，我们一直忍让你，现在你要滚蛋就滚，孩子留下。”韩祺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江雪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对于韩祺来说，自己不过是个生育工具。而他对于自己呢？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回忆了下自己结婚的初衷:堵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嘴，至于这个男人如何，爱与不爱都不重要。
可惜她忘了，爱才是组建家庭的最基本因素。
江雪捂着红肿的脸冲出了家门。她很清楚等着她的将是第二本离婚证，只是不知下次她是否选择婚姻，如果选择又将以何为标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