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慧芸（化名），女，40岁，自由职业
一，过往日记写满悲怨
那天清晨，因为一个小玩笑——说出来真是可笑，我摸了一下老公权蓝（化名）的脸，他怒不可遏，说男人的头摸不得，对我一阵暴打。
我避之不及，脸上身上留下多处淤青红肿。也许他的这类举动太稀松平常了，我洗了把脸，仍然像往常一样去公园跑了步。
等我再回来已是8点多，权蓝也像无事人似地对我说了一句“出去啦”，就出门走了。我倒饬倒饬，又把菜准备好，一看钟才10点。这时再照镜，看到一张红肿淤青的脸，不禁悲从中来。
想着吃午饭的时间还早，我便从权蓝的卡上取了几千块钱，准备去买铂金项链。这事我跟他说了好久，他虽不情愿但还是同意的。没料到钱一用，他恶狠狠的电话紧追而至：“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卡跟他的手机捆绑在一起，支出都有短信提醒的。
那次放3天假，权蓝在外面打牌会友，留下我一个独自在家照顾老人和女儿。空余时间，我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当离婚成为我的梦想，可以离了吗？
夜里，我翻看过往日记，更感悲凉。17年婚姻，偶有温情，但日记大篇幅充斥的都是暴力和不得已的悲怨，比如有这么一段：
“这么多年，我做家务看孩子，低眉顺目、态度谦卑。他很享受这大爷般的待遇，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做家务、生孩子、低声下气的物种，一个想打的时候狠下痛手，高兴的时候抒发情怀的对象。他或许幸福，他需要的我都给他；偶尔的不幸福，是我偶会流露出的不恭顺，令他手舞足蹈地烦燥，在他看来，他恩赐给予我的生活，我有什么资格不满足、不顺从？”
二，曾以为那就是爱情
上中学时，一场意外造成我脑外伤，留下头痛和记忆力下降等后遗症，成绩优异的我只好读了中专。为弥补资质上的不足，我谦卑做人、努力做事，也算修得知书达理。
中专毕业后，经家人介绍认识了大我两岁的权蓝。我出身于诗书之家，而他家基本没有书；我热爱运动和阅读，他只喜好烟酒麻将；我性子温和，而他做事没耐心，脾气急躁，又不会照顾人。甚至，我意外怀孕要去处理，他也借口上班，不曾陪我。但家人说，他长得不错，人又老实，工作不错，家庭条件相当，这不挺合适的吗？是啊，这就是中国式的婚姻吧。见了家长，有了亲密关系，我怎么好意思再说一个“不”呢？
结婚头两年倒也平静。我算是一个独立能干的人，两个人的生活琐事我基本包揽了，但有了孩子就大不同了，会有一些我个人完成不了的事，这时他的坏毛病就显现了。
权蓝脾气真的太急，记忆中他第一次打我，是我刚生了女儿从医院回家的当天晚上。那时是用煤气热水器，不好开，让他帮着开一下。他当天喝多了酒就不情愿，我埋怨了几句，他急了，就对我动手了……
此后，权蓝动辄对我饱以老拳。他长得墩实，大块头，我很瘦，哪里经打？最主要的是，在权蓝的思想里，打老婆天经地义，一个家庭里男尊女卑也是天经地义。因为好胜要面子，我从来不在外面张扬。直到如今，我的好朋友们只知道权蓝被我精心伺候着，开玩笑说我“家有儿女”。
后来我单位停产，我找了一份闲事，月工资不到2000元，但好在有充裕时间带孩子做家务。权蓝心情好的时候，觉得也不错，离家近能管家；心情不好，就讥笑嘲讽我。这让我觉得好没尊严。跟同事或朋友逛个街，都得先回家帮他把饭准备好，包括单位年会，稍晚回家，也会引发他的暴躁脾气。
三，真期望他不再动手
除去时常令我悲愤的他，生活赐予我的其它大多令人愉悦，我的家人朋友带给我太多快乐和幸福感，弥补了我在婚姻中的苍白。
我朋友多，在把家里的饭菜安顿好后，我就跟他们一起爬山涉水，收获友情也放松身心。我没有别人家的婆媳矛盾。权蓝有非常善良的双亲，我不曾与他们红过脸，他们对我这个媳妇也很满意。女儿也很优秀，乖巧懂事……
最近，有两件事也间接成为我对婚姻绝望的导火索。
一是前段时间有个女友总结说，不幸婚姻只会留下后遗症。这令我想到自己的婚姻，即使表面再平静，对女儿一定会有影响，从小到大有多少次，她在我们的争吵中恐慌，在我的哭泣中无措？
二是前不久有同事问我现在用什么化妆品，我说一个知名品牌，她随口说道，那也没觉得你皮肤特别好。我当时内心颇有感慨，自己内心的不快乐是真实的，用什么都没用。对女人而言，由衷的幸福才是最好的化妆品吧。
对于权蓝，我也不是没有客观审视过。他也是有优点的，比如会在情人节的时候买巧克力给我和女儿；近几年过年，也会给钱我买衣服；会承担家用，虽然有些不情愿。他算是家居男人，偶尔除去公事，回家喝点小酒，躺着看看电视，算是他精神唯一追求。出轨这种事是没有的，偶尔的思想犯错，也都被我消灭在萌芽了。我知道，假如我唯他是命、失去自我，他还是爱我的，谩骂和教训，只是他惯常的交流方式，他待旁人也都差不多。
但这样心有余悸的日子，即便是内心强大如我，也失了耐力。这次冲突，让我考虑的不仅仅是生活质量，甚至是生命安全。最令人绝望的是，权蓝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错。
权蓝说，像他这样每天能回家的男人，就是好男人的唯一标准。他不知道，我痛苦与他在精神层面无法志趣相投，痛苦我在这个家里低声下气……世上并没有完美的婚姻，我不奢求他懂得，退而求其次，我只期望他不要动拳头，我可以继续跟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文/楚天都市报记者 张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