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0年,汉景帝贾夫人一脉,出了一位天才少年,在洛阳、长安极负盛名,师从一代诗僧皎然、灵澈。
他为人豪爽,爱吟诗作赋,是一位绝代风华、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人称“诗豪”。
他就是刘禹锡。
793年,刘禹锡参加科考,与柳宗元同时及第,一时间传为长安佳话。
795年,刘禹锡出任太子校书,这是一个小官,很清闲,负责校对书籍。
10年后,太子即位,刘禹锡也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
刘禹锡与其他太子团成员,王叔文、王伾素、柳宗元一起进入朝廷核心,号称“二王刘柳”集团。
可惜,“二王刘柳”集团,就像夜空里的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触犯了贵族利益,在贵族的反扑下,很快宣告失败。
刘禹锡也迎来了人生至暗的时刻,先后被贬去朗州、连州、夔州、和州等地,一路颠沛流离,无以为家,无人赏识,孤独无边。
直到826年,刘禹锡54岁,重回洛阳,从初次被贬到此时,已经消磨了23年的时光。
在返回洛阳途中,偶遇白居易,白居易坦率真诚、敢于直言。
写了一首《醉赠刘二十八使君》“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为刘禹锡打抱不平。
刘禹锡十分感动,回了一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后人对刘禹锡的这首诗评价非常高,尤其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意境辽阔,不抱怨命运,格局超大,真是治愈了人生所有的孤独。
今天,让我们一起穿越时空,走进《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见证一场千年的失意,与诗人一起治愈人生的孤独。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唐·刘禹锡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在返回洛阳途中,在扬州偶遇白居易,白居易心直口快,写了一首《醉赠刘二十八使君》送给刘禹锡。
作为答谢,刘禹锡也写了一首诗,叫《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交代了作诗的缘由,是一首“赠诗”,赠给“乐天”,“乐天”就是白居易。
这里的“酬”指答谢,指以诗答谢。
诗人开篇说“巴山楚水凄凉地”,用“凄凉地”来形容“巴山楚水”,那么“巴山楚水”究竟在什么地方?
刘禹锡当年先后被贬去朗州、连州、夔州、和州等地,而“朗州”正是战国的楚地,楚地多雨。
李商隐在《夜雨寄北》“巴山夜雨涨秋池”中,也描述巴山多雨的情况,后来文人就用“楚水”来形容楚地,楚地就是湖南、湖北一带。
而“夔州”在秦、汉时属于巴郡,巴郡多山,所以又叫“巴山”,在四川一带。
不管是“巴山”还“楚水”,都是蛮荒之地,古称“南蛮之地”。
虽然刘禹锡是外放做官,但在“南蛮之地”,跟流放没多大区别,只是比流放多了一些自由。
大胆想象一下,在“南蛮之地”,刘禹锡会面临什么困难?
第一个:缺衣少食。
通往“蛮荒”的路上,大多荒凉、偏僻,没有人家,特别容易缺衣少食。
第二:病痛折磨。
“南蛮之地”大多贫困、落后,生病只能靠挨。
第三;才华无处施展。
在“南蛮之地”语言不同,又交通阻塞,“地头蛇”盘根错节。
所以,诗人最后用“凄凉地”来形容这些地方,也是对自己凄苦一生的一种呐喊!
然而,诗人一去就是23年,“二十三年弃置身”,这里的“弃置身”指被贬的诗人自己。
“弃”在古代有舍去,丢弃的意思。
诗人用字很妙,只用了一个“弃”字,就把诗人的感情刻画出来了。
诗人自己没有罪过,却被舍弃,贬去千里之外,这种不甘心和愤怒,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这时候,诗人突然想起了故人,那些被害的战友们,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诗人说“怀旧空吟闻笛赋”。
这里的“怀旧”指怀念故友,这里的“吟”指吟唱。
这里的“闻笛赋”是一个典故,指西晋向秀的《思旧赋》,一首思念故友的曲子。刘禹锡借用这个典故怀念已死去的王叔文、柳宗元等人。
故人已去,诗人重回长安,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种感觉在“到乡翻似烂柯人”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这里的“翻似”,倒好像!一个副词,写出了诗人对命运多舛的呐喊!
这里的“烂柯人”藏着一个神话故事。
据《述异记》所载,晋人王质上山砍柴,遇见两位童子下棋,好奇停下来观看。等棋下完了,手中的斧柄都腐烂了,重新回到村里,才知道过了100年,亲朋好友已经亡故。
诗人是借“烂柯人”来表达自己23年的贬谪生涯,世事沧桑,物是人非。
人到老年,重回家乡,恍如隔世,这真是悲到了极点!
不仅如此,好友白居易还说“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同辈的人都升迁了,只有你还在蛮荒之地,蹉跎岁月,为刘禹锡抱不平。
对此,刘禹锡沉沦了吗?刘禹锡是怎么回复白居易的呢?
刘禹锡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虽然蹉跎了23年,可如今,我重回长安,这不就是希望吗?
“沉舟”虽然可惜,却能见证千千万万的帆船经过。“病树”虽然腐朽,但它的前方是万木逢春,无限希望。
诗人劝慰白居易,不要为我感到悲伤了,世事的变迁和仕宦的升沉,不过是寻常小事。
诗人话锋一转,说“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这里的“歌一曲”指白居易的《醉赠刘二十八使君》,这里的“长(zhǎng)精神”指振奋精神。
今天,我听你为我吟诵的诗篇,我暂且借这杯酒,为我们干杯,让我们一起重新振奋精神。
诗人送给白居易的这首诗,虽然悲愤,却不颓唐,虽然惆怅,却不消沉,这种百折不回的精神,是刘禹锡半生的真实写照,也给世人带来了莫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