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闺蜜分别嫁给了萧家兄弟。
她嫁给天才内科医生弟弟，我嫁给优秀消防员哥哥。
结婚第五年，我和闺蜜支教时遇到地震。
我儿子被埋在废墟下，她女儿被砸昏迷不醒。
通讯被断，我托人给老公捎去求救消息。
收到的却是救援人员无可奈何的摇头。
“萧先生让我告诉你，别没事找事，他正在照顾受伤楚小姐，没空管你。”
闺蜜的电话好不容易打出去。
对面却毫无耐心：“我就是来帮卿卿包扎一下，你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天天跟苏芸芸瞎胡闹！”
我儿子尸骨无存，她女儿无医可治。
孩子们死的那天，我和闺蜜的心也死了。
1.
“先救救我儿子，他还压在石头下面。”
志愿者来的时候，我徒手在废墟中扒着已经坍塌的石块。
即使手已经被碎石划出一道一道口子，鲜血淋淋，但我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因为我已经顾不得其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儿子。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志愿者和我一起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一点儿子踪迹。
“你别着急，听说临江的消防队已经快要抵达了，有他们帮助肯定能找到孩子的。”
听到志愿者这么说，我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我老公就是临江消防队的，他肯定会来的。”
我像是抓到了一缕救命稻草般，将希望全部压在萧逸臣身上。
他是队里公认的最优秀消防员，有他在，儿子的生机就更大一分。
中午志愿者要去用餐休息了，我赶忙拉住她。
“消防队的人来的时候，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他们队的队长，告诉他，灿灿被压在石头下面了，让他赶紧来救救灿灿。”
我双手合十，连连祈求。
志愿者没多久回来了。
她面露难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决定把萧允臣的话告诉我。
“萧先生的原话是，别没事找事，他现在正在照顾受伤的楚小姐，没空管你。”
我顿时心凉了一截。
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孩子的爸爸却觉得我在没事找事。
“那我的灿灿怎么办……”
我急得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灿灿，你撑住，妈妈一定会救你出来。”
一刻也不曾休息，甚至无法抽时间吃饭，我满心满眼全是被压在一片废墟之下的儿子。
他才四岁，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糖糖，你醒醒啊！”
废墟的另一处，闺蜜把她女儿扒了出来。
但糖糖后脑勺明显遭受过撞击，血迹已经干涸。
不论闺蜜怎么喊她，糖糖都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快找萧允风，他不是医生吗，他肯定能想办法救救糖糖。”
我冲闺蜜大喊。
“对，给允风打电话……允风肯定能救糖糖。”
闺蜜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电话却压根拨不出去。
只因地震，周围的通讯塔全部坍塌，一点信号也没有。
志愿者抬着担架将糖糖带走。
现场来支援的医生长叹一口气：“小丫头伤得太重了，怕是只有萧允风医生才能救得了他。”
闺蜜无助地哭喊：“萧允风，你不是来救援了吗，怎么偏偏自己的女儿不来救。”
“你们人在哪啊……”
我霎时间泪水决堤，麻木地继续扒石头。
“是啊，兄弟两个都来了，可是你们人呢？”
这里，我儿子下落不明，闺蜜女儿昏迷不醒。
而他们此刻正陪着受了一点擦伤的楚怀卿。
为了一个伤势不严重的女人，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2.
道路尽毁，救援的车开不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糖糖暂时无法被紧急送去医院，只能盼着萧允风来救她。
而我在心里无数次默念：“萧逸臣，你有什么怨你冲我撒，你别不管儿子呀。”
但他始终没有出现。
就在此时，救援队的临时无线信号接通了，闺蜜的电话终于可以拨打出去。
可一连打了二十多个，都被对面直接挂断了。
终于电话打通了，萧允风上来就是一通不耐烦的谴责。
“闹够了没，一直打我电话，我不要工作吗，那么多人还等着我救呢！”
闺蜜抹了把眼泪质问他：“你的工作就是陪楚怀卿吗？你再不来，你女儿就要死了！”
萧允风嗤笑一声：“我早就说了你那个闺蜜不是什么好人，天天在我哥耳边吹耳旁风也就算了，还在你这里到处添油加醋。”
“我就是来帮卿卿包扎一下，你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天天跟着苏芸芸瞎胡闹有意思吗！”
萧允风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闺蜜愣在原地。
我夺过闺蜜的手机，再一次拨打给萧允风，但他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于是我打给了萧逸臣。
“我不是让人给你带话了吗，我很忙，没空和你磨叽。”
纵然他的话万分伤人，但我为了儿子的命，不得不好好跟他讲话。
“逸臣，求求你赶紧来吧，儿子被压在石头下面，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忽然手机里传来楚怀卿的声音。
“逸臣哥哥，你要是有什么急事，你就去吧，有允风哥哥在这照顾我呢。”
萧逸臣温柔地同她讲：“没事，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肯定是她自己去当志愿者忙不过来，喊我去帮忙的。”
楚怀卿附和他：“原来是这样啊，那嫂子也太不讲理了，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我的心跌倒谷底，眼看萧逸臣是不会来了。
“那麻烦转告萧允风，他女儿现在昏迷不醒，只有他能治，他若不来，糖糖怕是没有活路了。”
另一头萧逸臣哈哈大笑起来。
“卿卿你听，眼看拿灿灿没办法把我骗过去，就想拿糖糖骗允风去，摆明了要把我们从你这里支走。”
“妇人之仁，小肚鸡肠……”
又一次被挂断，我和闺蜜不再对他俩抱有任何希望。
因为就在通话挂断没两分钟的时候，糖糖失去了呼吸。
援救医生当场宣告了她的死亡。
我儿子尸骨无存，她女儿不治而亡。
我们的心，和这片坍塌的楼房一样，化成了废墟。
3.
这里不久之后会有一场余震。
救援队勒令我们赶紧撤离。
我不肯，因为儿子还没找到。
闺蜜一边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一边安慰我。
“你得先活下来，才能找到灿灿。救援队会用仪器寻找灿灿的，肯定比你手扒来得精准。”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只要人活着，就还会有希望。”
我被她拽着坐上了离开地震区的车。
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人。
有绝望的父母，有痛苦的子女，有焦急的丈夫，也有执着的妻子。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亲人看得那么重要。
怎么萧逸臣和萧允风这两个做爸爸的，就能够这么狠心呢。
我默默流泪，如鲠在喉。
车内一片寂静，良久闺蜜才听见我沙哑的声音。
“嘉怡，我不想和萧逸臣过下去了，回去之后我要和他离婚。”
闺蜜紧紧抱着她的女儿，每看糖糖一眼，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默默流泪：“你离我也离，萧允风不配当我女儿的爸爸。”
想到来支教前的晚上，我们六个人还一起散步。
怎么一夜之间，彼此的感情就分崩离析了。
哭到睁不开眼，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好心替我们通知孩子的爸爸。
结果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机了。
他们一心扑在楚怀卿身上，忘乎所以，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家。
我们亲眼看着糖糖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一盒骨灰。
闺蜜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倒在我怀里痛哭流涕。
“怎么那么大个人，出来就剩这么一点了。”
“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都养那么大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一直到她哭得几近晕厥，被我带回家，萧家兄弟二人也都不曾出现过。
我看着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家，处处都有糖糖和灿灿的痕迹。
两个孩子的黑白相片被我挂在墙上，前面摆放着骨灰盒。
只不过灿灿连人都找不到，徒有一个空的骨灰盒罢了。
直到孩子们的头七，我们准备将他们下葬的那天，孩子们的父亲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了墙上的照片以及骨灰盒。
萧逸臣愤怒地冲进卧室，不断质疑我。
“苏芸芸，你在搞什么啊，你怎么能拿孩子开玩笑的？”
我又忍不住流泪：“谁跟你开玩笑，糖糖真的没了。”
“你不挂了两个照片，放了两个骨灰盒吗？想耍我们，做事也得缜密点吧。”
他叉着腰，对我不屑一顾。
“因为灿灿已经尸骨无存了，救援队的人告诉我，只找到了灿灿的鞋子，他被墙砸成了肉酱。”
我站起来直视萧逸臣：“满意了吗，这回我的说法你肯相信了吗？”
萧逸臣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楚怀卿闪着扑棱棱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他：“逸臣哥哥，俩嫂子这是什么新的戏码？”
萧逸臣冲她摆摆手：“没什么，她俩瞎胡闹罢了。”
只是这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迟疑了。
“怎么能老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呢？”
4.
萧允风在外面情绪激动地扯着闺蜜的衣领，源源不断质问她。
“叶嘉怡，我问你话呢，糖糖去哪了，你们把她藏在哪里了？”
闺蜜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闭口不说话。
直到他快要一拳砸在闺蜜脸上时，被我拦了下来。
“糖糖死了，你要我们说多少次。”
“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我们都告诉你了，糖糖只有你能救，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萧允风傻住了，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样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了很久。
闺蜜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死寂。
“萧允风，我们离婚吧。”
楚怀卿此刻红了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都怪我，要不是我也非要跟去支教，就不会差点死于地震中，让逸臣和允风哥哥照顾了那么久。”
“他们只是看我是个孤儿，觉得我很可怜而已。”
“嫂子们，你们千万别生气，要怪就怪我好了，别迁怒两位哥哥。”
她一边说，一边假装掩面痛哭。
实则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萧逸臣上前来将她护在身后。
“这不怪你，你不必为了她俩的无理取闹而自揭伤疤。”
我失望地看着萧逸臣：“嘉怡跟你弟说了离婚，你以为你就能躲得过去吗？”
“萧逸臣，咱俩也离婚吧，我一天也没办法和你再过下去了。”
他转过头，面露鄙夷。
“离就离，真以为我怕你啊，但在这之前你得把灿灿和糖糖交出来。”
“俩孩子在你们手里，保不齐会被你们带歪，以后我们自己带，孩子就当没有妈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默默掏出两个死亡证明，摆在他面前。
“孩子死了你知道养了，让你来救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来？”
他怔怔地拿起死亡证明，死死盯着。
“灿灿真的死了？”
楚怀卿又插了一嘴进来。
“逸臣哥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连骨灰都拿不出来，肯定是骗你的，死亡证明也是可以伪造的。”
我冲上前去，刚准备甩她一个巴掌，就被萧逸臣拉下来。
下一秒，一个重重耳光打在我脸上。
“苏芸芸，我怎么会娶你这么恶毒的人，谎话连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离婚就离婚，我早就受够你了！”
我瘫在地上，捂着脸，但脸上的疼痛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楚怀卿躲在萧逸臣背后朝我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看着萧家二兄弟以及这个死绿茶，气得发笑。
连骂都不想再骂，看见萧逸臣的脸只觉得恶心。
我指着楚怀卿的脸，一字一句对她说。
“我们的孩子因你而死，你就看好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5.
楚怀卿弱弱地发抖，但这发抖明显是做样子给她的两位好哥哥看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他俩死了关我什么事？”
“不用管她，我看她是疯了。”
萧逸臣剜了我一眼，拉着楚怀卿离开家，萧允风也跟在他们身后。
闺蜜苦笑着将我扶起来。
“芸芸，你说怎么就让我们摊上这俩人呢。”
她很自责：“都怪我，给糖糖找了个这样的爸爸……”
我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一连好几天，萧逸臣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家。
联系不上他，就没办法和他离婚。
于是我亲自登门，到消防队找他去。
正是中午用餐的时候，萧逸臣在食堂和队友一起用餐。
我直奔他去，在一众蓝色制服的消防员中，我的身影格外显眼。
萧逸臣看见我之后，原本和队友嬉笑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
“萧逸臣，不是说好离婚的吗？你电话不接家也不回，拖着这件事，你该不会是不敢离了吧。”
他立刻站起来捂住我的嘴，恶狠狠说道。
“苏芸芸你疯了吗，闹事闹到我单位来了，就算咱俩闹得难堪，你也不能让我在同事面前丢尽颜面啊。”
食堂很大，几百多个人一齐盯着我们看。
“有什么事情回家说，你不就是要离婚吗，等我过几天请了假咱就去离。”
我甩开他的手：“今天下午就去，多一天我都等不了。”
“苏芸芸你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以为你是在和我玩过家家吗？假说请就请啊！”
我冷眼看着他：“你能为楚怀卿随意请假，专心照顾她，怎么没办法请几小时假和我去离婚？”
“今天我要拿不到离婚证，我就在你们单位闹，说你和你弟是杀人凶手，帮着那个楚怀卿一起害死了糖糖！”
他用力扯着我的手臂，试图让我因为吃痛而不再继续讲话。
但我忍着疼也得说，一天拿不到离婚证我就难受。
周围萧逸臣的同事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其中有一个平时看他不顺眼的同事毫不顾忌地放话。
“我们萧队可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萧逸臣瞪了他一眼，随后将我拉出食堂。
“我等会就去请假，如你所愿，今天下午离婚。”
“但是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你再不把灿灿交出来，我就要报警了。”
我轻蔑道：“那你就去报警好了，你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吗，连查查灿灿是死是活都不愿意自己去查查看，一味地污蔑我藏了你儿子。”
“谁会拿自己儿子开玩笑？”
我这一句反问把他问的哑口无言。
“下午民政局门口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消防队丢脸。”
萧逸臣最好面子，绝不会允许自己名誉受损。
不出所料，下午他准时地出现在了民政局门口。
拿了离婚证之后，我和他就算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离开之前，他拦住我。
“那天你说，灿灿是因为卿卿而死，这是什么意思？”
我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她不是你的好妹妹吗，你俩关系这么好，你自己问她去吧。”
“萧逸臣，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