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嫁人不嫁溜光锤,娶妻不娶虎刺梅。
“溜光锤”喻指那些外表光鲜,实际上懒惰无用、虚度光阴的男子。
“虎刺梅”比喻那些外表美丽却性情刁蛮的女子。她们对丈夫家人横蛮无理,令人如芒在背、不敢接近。
一九九七年,十九岁的云南山里姑娘何七妹,远嫁到了四川津川县辖内红灯村的高贵发。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一表人才的丈夫,是个十足的“溜光锤”,婚后给她带来的,不仅有诉不尽的痛苦,还有说不出的羞辱。
一
高贵发的父亲高老汉是两代单传。
高贵发的母亲高婶也不是不能生。
她一连怀了三胎,头胎流产,二胎女儿生下来因脐带感染,不满七天也死了,三胎也是个病怏怏的女儿。
夫妻俩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儿子的出生。
为了让儿子健康成长,高老汉专门花钱找八字先生,为儿子取了一个据说可以辟邪的名字:贵发。
此后,高婶把儿子当宝贝一样稀罕,宠溺得无法无天,虽然生活咋农村,却没干过庄稼活。
贵发好不容易混了个初中毕业,死活不想读书了。
高婶没有办法,就依他的意思送他去理发店学理发,学了两个月就不学了,说太辛苦。
后来又学过木匠,厨师等等,都是学不长久,半途而废。
高婶舍不得让贵发出门打工,担心天远地远的,没人照顾会吃苦受累,就托人到城里给他找了份保安的工作,只愿他平平安安就好。
贵发到城里后,经不住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诱惑,越发变得浪荡,在城里结交了一批狐朋狗友,只顾花天酒地的快活,每个月的工资都是入不敷出。
他每次从城里回家来,骑着摩托车,叼着烟,一副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模样,要么穿得花里胡哨,要么头发染得金黄,一看就像个“二流子”,喝酒赌钱是能手,屁大的本事也没有。
村里人知根知底,谁也不愿意把自家闺女嫁给他,任凭高婶说破了嘴,把儿子吹上了天,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一年拖一年,一晃贵发就成了快三十岁的大龄青年。
高婶眼见本地找媳妇没有指望,硬是不惜花钱通过层层媒介,几番辗转,从云南大山里弄回来一个叫何七妹的年轻姑娘。
何七妹来高家那天,穿着一件褐色衬衫,愈发显得皮肤黑黑的,人又长得瘦弱,低垂着头坐在高家大厅的板凳上,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紧张得额头上全是汗水。
“这么丑的老婆我不要,谁要谁娶。”贵发回家来看了一眼后,撂下一句话就要走。
早就想抱孙子的高老汉急了,揪住贵发放出了狠话:“今日你要嘛乖乖在家结婚,要么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回来。”
“要我结婚也行,跟我两千元买个BB机。”
贵发拿着母亲给的两千元,和何七妹结婚了。
新婚燕尔,贵发还算老实,隔三差五就骑摩托车回来过夜,新鲜感一过,回家次数便逐渐稀少,十天半月不回来也是常事,反正他在城里租有房子,不过从没有带何七妹去过。
何七妹性格温顺,脾气又好,手脚麻利,做事勤快,洗衣做饭,挖土种田,苞谷一百多斤都能背下山,放眼全冲,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能干的小媳妇。
高婶和高老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特别是何七妹怀孕后,两人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一心盼望何七妹为高家生一个大胖孙子。
二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何七妹生下了一个秀气的女儿。
高婶大失所望,对贵发下了死命令:“好好待在家里,七妹得生二胎,我这辈子不抱孙子死不瞑目。”
让高婶和高老汉倍受打击的是,何七妹的二胎又生了一个女儿。
婴儿满月那天,高婶召集齐一家人,宣布说:“七妹必须生三胎,为高家生个孙子出来,高家不能在贵发手上断了香火。”
“二胎罚款五六千,三胎罚款上万元,钱多且不说,万一再生个女儿咋办?”高老汉皱紧了眉头。
“就是,妈你考虑清楚,罚款我是没有的,你有钱也不能把钱拿来打水漂。”贵发最近想和朋友出门旅游,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因为高婶反对,不拿钱给他,心里一直不痛快。
“要不,这个才生下来的送给别人养,对外就说婴儿夭折了,重新生二胎。”高婶忽然双手一拍,显然为自己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而高兴。
“不行,我的女儿我绝不送给别人。”何七妹听高婶这样说,急得脸红耳涨,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朝高婶大声吼道:“我不生了,我就要这两个女儿,你们不要我自己来养。”
高婶一直以为何七妹柔弱可欺,不敢违逆她的话,想不到何七妹柔中带刚,犯起倔来还真不敢小看。
为了保护二女儿不被送走,何七妹一个人偷偷去镇计生办安了节育环,还把生二胎的事情告诉了村干部,铁定了心不再生三胎。
因为这事,高婶恨得牙痒痒,虽然没有动家法,但唾沫星子一天到晚都喷到何七妹脸上,骂得她狗血淋头。
何七妹父母早亡,结婚时娘家人一个也没来,生了孩子后就如拴了一根绊脚绳,也没有回去过。
俗话说:水不打不浑,人不走不亲。何七妹知道自己已半点指望不上娘家的帮衬,此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唯有忍气吞声,任凭高婶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日夜不宁。
高婶眼见抱孙子没有指望,也折腾够了,看在何七妹长期任劳任怨的份上,本想就此认命了事。
婆媳俩刚恢复好剑拔弩张的关系,还没相处几天,贵发从城里回来,暗地里对父母透露了一个消息,又把何七妹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时隔不久,高婶被贵发撺掇着去了一趟城里,回来后满脸欢喜,经常背着何七妹和高老汉嘀嘀咕咕,偶尔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何七妹,看得何七妹心神不宁,总觉得婆婆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果不其然,一天傍晚,贵发用摩托车载了一个穿着时髦,浓妆艳抹的女人回来,堂而皇之地共宿一室。
高婶把何七妹叫到厨房,厚起脸皮说道:“七妹,打开窗户说亮话,不是我们高家容不下你,你不想生儿子,咱贵发有本事,自会找女人生,为了高家后继有人,贵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可不能怪他。自今天起,你和两个孙女搬到另一间房间睡。”
恍如晴天霹雳,何七妹当时就懵了,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家人欺负自己欺负到这个地步,完全没把母女三人放在眼里,一时之间真是万念俱灰,寻死的心都有了。
高婶撂下话自顾自地离开了。何七妹失魂落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直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女儿婷婷和玲玲,赶忙跑进来,偎依在母亲怀里。
痛定思痛,何七妹拉着两个女儿,径直走到高婶和高老汉的卧室里,斩钉截铁地说道:“贵发要找别的女人可以,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否则……”
何七妹提出要马上和高贵发离婚,净身出户,两个女儿都归她。
高婶之前就领教过何七妹的刚烈,知道她拿定了主意就不会让步,一时之间倒有些犹豫。
贵发带回来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
虽然听贵发说这女人在城里和他已纠缠了半年,相好得很,并且有了身孕,但隔着肚皮,是男是女还是未知数,万一离婚后那女人也生个女儿,可就麻烦了。
她当下眼珠一转,说道:“好,如果我有了孙子抱,就放你们母女离开。在这之前,你要离婚,女儿你就别想带走。”
三
红灯村总共就二三十户人家,屋连屋,房挨房,谁家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风一吹全冲人都知道,何况贵发带了个女人回来这么惹眼的大事。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愤愤不平,谈话之间,明里暗里都骂贵发坏了良心,糟践老婆到这个份上,简直天理不容,更有人指责高家二老纵子猖狂,迟早都要遭报应。
与何七妹平日里交情好的几个妇人,都鼓动何七妹马上离婚,说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趁现在年轻,重新找个好男人,不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何七妹有苦难言,高婶拿捏准了她的软肋,以女儿威胁,只能暂时忍让,菩萨保佑那女人生个儿子出来,解脱自己。
贵发和情人终还是有张脸皮,进进出出都被人指指点点,在村里实在待不下去,不得不回到城里去租房住。
贵发的工作早就丢了,一直瞒着家里,没有工作自然没有工资,便以情人要保胎吃补品为理由,从高婶手里拿走了一大笔钱,后来情人快生孩子时,又回家说医生检查后要剖宫产,需要几万元手术费。
高婶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了他,心痛得抹眼泪,可钱财是小,孙子为大,一心盼望着贵发的好消息。
眼看据贵发说的剖宫产手术日都过了一周了,日夜期盼着的孙子依旧没有消息,高婶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后来租的房子在哪儿,每天站在冲口张望,望得脖子都长了。
整整盼了一个多月,贵发终于回来了,黑沉着脸,看得高婶心里直打鼓,高老汉迫不及待地问道:“咋你一个人回来,孙子呢?”
“啥孙子,我他妈才是个孙子。”贵发大声回道,气呼呼坐到饭桌前,拿出一瓶白酒就猛灌。
何七妹这些天心里也揪得紧紧的,此刻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躲在厨房门背后,竖起耳朵听三人的说话,从高婶紧张的盘问和贵发断断续续地回答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