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拎我理洋楼
记着十岁上下,我还从来没进过剃头铺子,不是不想去,而是家里日子艰难。只要一提起花钱的事,母亲总是想着法儿的省,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事情,她都用自己辛勤灵巧的双手来完成。
奈时候乡下人把理发叫剃头,家家户户都有一把称作土刀子的剃头刀子,乡下的大男人基本上没有留长发的,说是剃头,也就是端盆煎水到大门外,几个爷们互相之间㵍了剃个光葫芦,而那胡须却是自个儿对着镜子刮的。
母亲给我剃头,每次都会在那块很细的磨刀石上先把剃头刀磨can了。剃头刀子是个木把把,还有厚厚的刀背,看着很苯重。尽管刀子磨了,但还是不锋利,致每次剃头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十分难过的坎。我喊疼的时候,母亲会再蘸一点热水把头再㵍一下,边㵍边哄我,额娃再忍一哈!快剃完了!快完了!
母亲给我剃的头形奈时叫“碟碟头”。奏是把头顶留着寸发,周围齐棱棱的一圈都剃光。这种头形如果当个小电影演员形象还是比较逼真的,但在平日里奏一点都不洋气,给人的感觉是个“侃头子”样子,本来长的很帅气,留个“碟谍头”奏完全显露出了土包子的形象来。
父亲是个性格洋和的人,从来不在人前哭穷,口袋有一个钱给人能说有十个钱。奈时候他负责给西安石棉厂加工石棉线,隔三差五奏要进一次城办理业务,有一次父亲看我头发长了,便给母亲说,我今把娃带到城里去,给娃理个“洋楼”。啥叫“洋楼”,奏是过去叫“剃头铺子”现在叫“理发店”的门市,给娃娃用手推子或电推子理出来的头形,周围理的和上边留的头发成坡形状态,看上去很是时髦,乡下人把这种头形奏叫“洋楼”。同样是个娃,一旦理个“洋楼”,便显得这娃很洋气,也很有朝气,更显得帅气。记着奈一天理完发,石棉厂的齐永海叔叔高兴的说,看给娃理个“洋楼”一下子变成了城里娃,父亲听到齐叔叔夸自己的娃后,奈一天脸上都挂着甜美的微笑。
发形理成了“洋楼”,但一身的土布衣裳奏显得特别不合时宜了。随之父亲给我在城里买来了一件海军服汗衫和一条白色制服半截裤。脱下土气的衣裳,穿上新洋洋,头上顶着一座洋楼,奈简直是“洋闷了”。当天回到家里,把母亲吓了一跳,额娃咋一哈变成城里娃了。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村也有人买手推子了,我一看有人拿推子给别人推(理)头,便蹭上前去笑脸央求给我也推(理)个头,乡下人厚道,一般都不会伤面子的。
过去理发工具,最好的推子是上海牌子的,板薄,推的干净,又不夹头发,每把推子5块钱,我很羡慕別人家买的上海牌推子,但由于家贫买不起,只得3块5毛钱买了一把西安产的推子,板厚,理过后留的茬高,有时还夹人头发,很不理想。
慢慢的我也长成大小伙了,也有了爱美之心了,偶尔也光顾一下理发店,当然每次都理的是“洋楼”,自从父亲拎我理“洋楼”之后,我奏永远的和母亲剃的“碟碟头”说再见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六十年过去了。如今想起自己当年的“碟碟头”,也想给孙子剃个这头形来追忆一下我这个当爷爷的少年。又一想,奈怎么可能呢?时代变了,孙子可能不同意,奏是孙子同意,他妈肯定不同意,怕把娃剃成丑八怪了。
撰文/卫旭峰
校对/任伯绳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