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重病,我爸赌鬼,我哥酒鬼。
他们用生病的妈妈做筹码,让我给钱。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一边忍受着他们的暴力,一边无休止地给钱。
倾尽所有,一养就是十年。
可结果却发现,我妈的病是假的。
他们联合起来欺骗了我十年。
唯一的羁绊被扯断,我彻底没了顾虑。
第一章
晚上十点整,我收到了我爸的微信。
「阿清,你再打一万块钱过来啊,你妈妈说腿疼,我再带她去医院看看,好像有点肿起来了。」
这个月第三次,一次一万。
我麻利将钱转了过去。
想想还是有点担心,又回了个视频过去。
没人接。
连打了三个都没接。
不止我爸电话不接,我哥,我妈都没接。
我烦躁地习惯性抓头发,只是胡乱抓了两把,手上就落了好几根头发。
几根头发中就有两根白发。
视频迟迟没人接,涌起的躁意堵着心口,令人抓狂。
半个小时过去,还是没回。
这会累得除了无力感,就剩下一丝怀疑。
前几年视频还能看见我妈躺在床上不断喊着腿疼,我爸一个劲地给她按腿按腰。
我放假回家时,她也都是在床上,绷带包裹着大腿,任由我爸扶着她进厕所。
可近两年,他们开始说看病要钱,买药要钱,护理要钱。
给了钱就消失,视频不接电话不回,什么情况都不说清楚。
等过几天就回一句没事,然后又开始要钱看病。
我爸我哥的性格我太了解了。
要不是给钱,他们不可能照顾我妈。
说什么一家人,他们眼里只有吃喝玩乐。
所以我往家里打的钱从来不敢少,就是怕他们毫无良心。
担心大于劳累,我还是决定要回去一趟。
想到他们可能真的抛下我妈拿钱去挥霍,我的眼神掩饰不住的寒意。
我马上请了工假打车回家。
老家在农村,回一趟家至少要四个小时。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站在门口时,我的脸瞬间冷了一半。
老旧的平房,我妈的房间窗户,亮着小夜灯,而另外两个房间,一片漆黑。
轻脚进去,推开我妈的房门,她正睡得安稳。
露在被子外的脚,没有任何包扎痕迹。
我爸骗了我。
没有发炎,没有去医院。
他在骗我的钱。
这是第一次?还是更多次?
血气一瞬间冲上头,身体气得颤抖。
我轻轻将她的房门关回去,偷偷潜进了我爸的房间。
不敢开灯,只能用手机的灯照明视野。
真得感谢整理单据的习惯。
还没使劲翻呢,就在他的床头柜上找到了一沓单据。
单据有两种,一种是消费,一种是欠条。
消费单据,不下五十张,酒店,足浴,麻将馆,棋牌馆,各种饭店。
医院的账单一共就三张,两张十年前,一张八年前。
欠条单据,二十三张,打上钩的,有十八张。
签下的名字,有他的也有我哥的。
金额都是在三千,五千,一万等数字。
想起我爸跟我要钱的金额,再掀眼看这些欠条金额。
钱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懂呢?
他根本没再带我妈去过医院!
享受着我给的钱,两人在外面吃喝嫖赌!
整整十年!
十年间,我朝乾夕惕,不敢休息一天,生怕没钱给我妈治病。
可结果,钱全部进了那两人兜底,成了他们玩乐的底钱。
脸上的热气越来越甚,鼻子一凉,是鼻血。
不仅鼻血,喉咙的铁锈味也越来越重。
本来就因为宿夜没睡,精神紧绷到头晕。
刚试图站起来,一瞬间天昏地暗。
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被拽头发痛醒的。
是我哥。
他使着一股蛮力,扯我的头发将我拉出了我爸的房间。
鲜血味被酒肉味代替,熏得我想吐。
「哥……」
「啊!」
话没说出口,我哥猛地一把将我掀翻在地,不给我反应时间,冲着我的后腰就是一脚。
毫无还手之力,我被踹飞了出去。
额头磕到沙发脚,眩晕感让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呃……!」
「你躲在爸房间想干嘛!是不是想偷钱,说!是不是想偷钱!」
他喝醉了,打人的借口还是学的小时候。
不管别人反驳解释,只是给自己的暴戾找一个借口。
他的脚又踩了下来。
先对着我的肚子踢,后来或许觉得没意思,一只脚踩在我的腿上,用全部力量压了下来。
他足足有一百八十斤,臃肿的身体满是暴戾,我甚至能听见骨裂的声音。
看着我痛到涨红着脸,青筋暴起,用尽一切力气去推他还推不动,他终于笑了。
笑得像地狱来的恶鬼。
见我不回应,啧了一声拉下我的衣领。
粗胖的手快速往我脸上扇,连着扇了五巴掌。
打到我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才堪堪停手。
「犯见是吧?还敢瞪老子,你是不是欠抽!」
他瞪着眼球都快凸出来,咬牙切齿说道。
边说话边抽皮带。
我条件反射撑着身体往后退。
可还没退两步,就被他拽着头发拉了回来,将我整个身子压下去,露出平整的背部。
「这还算干净,被抽的血掺着肉应该会很好看。」
皮鞭抽下,刹那间皮开肉绽。
血水冲出来染红了白衣,血肉模糊。
纵纵横横抽了不下十下。
「呃啊!」
太痛了。
痛到,我想喊疼都喊不出声。
一顿毒打让我动弹不得,全身都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痛。
他还是不肯停手。
双手拉在皮带两边,大笑一声,勒住我的脖子。
我妈出来了。
第二章
她拉开了我哥,将皮带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我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咳嗽,恨不得将肺咳出来。
窒息感过后的劫后余生,让我整个人忍不住泛冷颤抖。
像条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实在太狼狈了……
要不是我妈出来,我肯定活不了。
「阿清你没事吧?快,我扶你起来。」
我恍惚的神情被我妈的声音唤醒。
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愁容,赶紧将唇边的血迹擦干净。
「别擦了,来妈妈房间,妈妈给你擦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以为我看不见,偷偷转头抹掉脸上的眼泪。
我没再说话,忍着剧痛爬起来。
我妈让我靠在她身上,我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回她。
「别弄脏了衣服,没多痛。」
我坐在我妈的床上,任由她捯饬我的伤口。
我凝视着她认真的神情,眼底动容。
「妈,跟我走好不好?」
「跟我去城里,我给你养病。我会给你请阿姨,我会带你去医院,跟我走好不好?」
擦药动作一顿,棉签戳进肉里,痛得我直抽气。
「斯!」
她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我没有在意,拉起她的手问她的想法。
「妈,在这个家你还没受够吗?」
「十年前我说带你走你不肯,说自己老了不想害我不能给我拖后腿,可你怎么就想不清楚呢?」
「你在这才是给我拖后腿,我怕他们虐待你,所以我不敢反抗!所以我只能任由那两个人渣欺负我!」
「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我都快被榨干了!」
「可结果呢?一分钱没花到你身上,我拼了命赚的钱,在给他们糟蹋!」
「你不会害我的,我愿意带你走照顾你,你就跟我走吧!」
我红了眼眶,眼泪抑制不住往下坠,拉着她的手带着一丝祈求。
可还是让我失望了。
她惨白了脸,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拉着她的手脱力垂了下来。
她还是拒绝了。
明明知道她在这过不好,我也过不好。
她还是拒绝了。
尽管我和她说了我的痛苦,无数次见我被打,无数次被逼被压榨。
可还是拒绝了。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是一边低头搓手一边掉眼泪。
到底……
是为什么……
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忍着疼痛,拉紧衣服准备离开。
「阿清,药还没擦好……」
「我没事,你腿不好,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上班了。」
刚离开家门遇到了宿夜没回的我爸。
他摇晃着身体,脸上呈现出一股不正常的红。
我站在门后,我爸的注意力全在碎碎念念,没有多分一个眼神给我。
「老子下次肯定能赢,手气这么臭!」
「仗着有两个钱好大的脸,敢跟我抢女人,弄不死你。都给我等着,等我拿到钱,我不赢得你倾家荡产!」
碎碎念尽收进耳里,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昨天的钱他拿去赌了。
看样子是输完了,还想有下一次……
门都没有!
控制不住走到我爸面前,在他错愕间抽他一巴掌。
我用的力气很大,大到扯到了我的伤口,大到他被打歪了脸。
他没反应过来,我就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留下他在车后咒骂。
给我打了数个电话全部挂断。
没过几天,连我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哥就发微信过来催钱。
「有没有,先给个五千。」
我不耐地将手机扔到一边,仔细地给背后的伤擦药。
没五分钟没回,对面就电话轰击。
将衣服小心翼翼落下,确定没有碰花,才深深吐了一口气。
接起电话,没等我开口,地面破口大骂又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清,你在外面是不是飘了,我的电话都敢不接。在外面的日子过得舒服啊,拿着钱到处玩,你管过咱妈的死活吗?」
我简直气笑。
「我没拿钱,你去赌,去找小姐,去酒店的钱都是哪来的?」
我哥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大嗓门瞬间就爆了。
「你别那么多废话,钱给不给,不给就让你妈去死!让她自己去找人伺候,谁爱管谁管,我看都不看一眼。」
我的拳头瞬间蜷紧,努力克制着暴躁。
「你让妈接电话,不是妈亲口所说,我一分钱不会给。」
我哥炸了,咒骂了我十分钟。
见我真的不准备给,就把我妈叫了过来。
我妈的声音磕磕绊绊,说她腿肿了,老毛病了,想再去买点药。
声音打着颤,怎么听怎么心虚。
挂了电话,钱我转过去了。
与此同时,心中闪过着一个不好的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