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篇 张建军蹲在工地的水泥地上,看着手机里弟媳发来的消息——“哥,建军说你借他那五万块,能不能再缓俩月还?家里孩子要交学费了”,烟蒂烫到手指才猛地回神。 去年弟弟要开汽修店,媳妇把陪嫁的存折塞给他:“亲兄弟得帮,但咱也得留着过河钱。”他当时拍着胸脯保证“年底就还”,现在眼看要逾期,媳妇夜里翻来覆去,没说啥重话,只轻声问“要不我去问问我妈?” 中午吃饭时,弟弟骑着二手摩托来工地,递给他一瓶冰红茶:“哥,那钱……”张建军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我下午让你嫂子转五千过去,先交学费。”弟弟眼睛亮了,搓着手说“还是哥你疼我”,没注意他转身时,工服后背的汗渍洇成了深色。 晚上给媳妇打电话,她在那头算着账:“房贷这个月得还三千二,你妈降压药快没了,我刚看超市鸡蛋打折,买了两板。”张建军捏着手机说“弟那边先转五千”,媳妇沉默了几秒,说“行,我这就转”,然后补了句“你别太累,工地上注意安全”。 没过几天,媳妇突然带着儿子来工地,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打开盖是红烧肉,她往他碗里夹了块:“我问过了,你弟那店生意还行,就是他爱跟朋友出去喝酒,钱没存住。”儿子举着作业本凑过来:“爸,叔叔家小宇说,他爸爸总说‘我哥啥都依我’。” 张建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下。想起刚结婚时,他在厂里受伤,媳妇攥着诊断书掉眼泪,跑前跑后办手续;弟弟当时在外地打工,寄回五百块钱,附言说“哥你别受罪”。那时候他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什么亲疏。 直到有天夜里,弟弟醉醺醺打来电话,对着听筒喊“哥你就是怕媳妇!这点钱都催”,媳妇抢过手机说“建军,我们不是催债,但你哥在工地扛水泥,腰都直不起来,你忍心吗?”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第二天一早,弟弟带着弟媳来家里,把一沓零钱放在桌上:“嫂子,这是我们凑的两千,剩下的我打了欠条,年底一定还。”弟媳红着眼圈说“昨天建军回去就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对不起哥”。 吃饭时,媳妇给弟弟夹了块排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然日子长了,心就远了。”张建军看着媳妇给母亲盛汤的手,又看看弟弟埋头扒饭的样子,突然明白——兄弟是一母同胞的根,媳妇是朝夕相伴的枝,根扎得深,枝长得茂,家这棵树才能扛住风雨。 就像夜里躺在床上,媳妇摸着他腰上的旧伤说“以后别总替人硬扛”,他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他站在中间,左边是笑盈盈的媳妇儿子,右边是勾着他肩膀的弟弟,谁也没站在最边上。
“家里已经供不起你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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