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年轻的时候，集市上遇到一个老太太又吐又拉，其他人都说这个老太太脑子不正常了，

爷爷年轻的时候，集市上遇到一个老太太又吐又拉，其他人都说这个老太太脑子不正常了，平时街上没少骂人的那种。

我爷爷背着送去卫生所，老太太赖着不交钱，还骂我爷爷偷了她的钱，我爷爷着急回家，没法只能交了钱。听说老太太没儿没女，都离开了，又气咻咻买了一缸粥端回去。

一个月后，因为地主身份他被当场抓回去劳动改造，他人回去劳动了两个月，才请到假回学校取行李，结果校长补发了两个月工资，又说，偷偷给他转去了另一个镇下面的小学，条件艰苦，但能保持老师身份。先不调档，他们也找不到你。

爷爷哽咽不知道说什么，问为什么，那个年代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保护地主崽子的大帽子扣下来，一家人都得遭殃。

校长说，他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最照顾他的就是那个老太太。老太太大概是阿尔茨海默症，清醒的时候特意来找过他，说好人不能这么受难的啊。

我爷爷常说，与人为善，生活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回报你。

后来六零年左右，家里遇到饥荒，太奶奶奶奶几个女性再怎么劳作也吃不饱，爷爷的工资全部补贴也不够吃，一家人全部水肿状态。

我姑姑和我爸都饿得因为捡别人的土豆皮吃被打，我爷爷有天晚上实在受不了了，觉得自己要饿死了，想着死之前要给孩子们找点吃的，偷偷去学校厨房偷了10个包谷和20个红薯。

这些本来是准备领导下来检查准备的，我爷爷怕出问题连夜送回了家，第二天回去做好准备受审。结果，回去就听说，昨晚黄鼠狼进厨房祸害了东西。

在当时食物紧缺的时代，负责看守东西的老师被罚写检讨，校长被上面做了严重批评，让他们两人补齐损失。结果校长说他责任大，自己贴补了所有钱。

我爷爷很愧疚，却不敢再说，失去这份工作意味着全家可能饿死，尤其他的身份经不得查。

他又是个好人，内心备受折磨，发了工资想给钱不敢给，眼看一天比一天瘦。有天晚上，校长偷偷拉他去校门后面，给了他大半袋子包谷面和一只风干的兔子，说，得好好吃点啊，不吃怎么熬过去，快拿回去。

我爷爷哽咽，坦诚自己偷的粮食。校长说，他知道，还骂爷爷，粗心大意，偷东西留下脚印不说，还给粮食袋绑蝴蝶结（爷爷打包一直喜欢蝴蝶结）…

爷爷半晌说不出话。

后来慢慢熟了，主要是之前他因为身份在学校几乎没有存在感，怕别人查，和谁也不搭话。校长才告诉他，因为他刚到学校报到的时候，河边看到一个女孩子被欺负，帮忙赶走了人又把孩子送回家。

女孩是校长隔房的侄女，因为父母残疾有些孩子会欺负。

校长当时问是不是他，爷爷怕被他凶过的孩子回家告状惹麻烦，否认了。

再后来，校长知道爷爷的身份，遇到检查就让带学生去劳动，抹一脸泥，遇到上面开会就说60年饿坏了走不到镇上。受他保护，躲躲藏藏平平稳稳到了78年，身份恢复。

命运的齿轮全部来自小小的善意。爷爷常说，他一生磊落，年少之时更是热心纯良，后来命运意外改变，太爷爷被批斗死，一夜之间众叛亲离，即使遇到这样的事，太奶奶还是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总要问心无愧得活嘛。

爷爷说，那会心里想着，以后要冷漠才能活下去。但看到一些事，又忍不住去帮忙，有时候也会被骂被打，说地主狗崽子还敢多管闲事，有次为了帮一个被家暴的女人打得耳朵一个月耳鸣，最后还被反口背刺……

大多数善良也未必回应，甚至很可能被误解被伤害，但最终，会以意想不到的惊喜回应给你。

最重要的，大概是消除戾气收获内心的安宁平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