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9月27日,新中国首次授衔授勋典礼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这是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时刻。在这次授衔授勋典礼前后,发生了很多至今依旧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稍微了解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毛主席起初被授予“大元帅”军衔。当时我军的授衔工作,基本按照苏联军衔的基本设置而制定,斯大林被授予“苏联大元帅”军衔。宋任穷回忆时说:
“当时在讨论中,与会人员包括许多民主人士在内的常委会委员们纷纷发言,认为毛主席等领导同志,是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指挥许多重大战役,为军队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在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中都享有崇高的声誉,应该给他们授衔授勋。毛主席在革命战争中功劳最大,应该授予大元帅军衔,并授三个一级勋章。”
当毛主席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拒绝这个军衔,他对负责军衔评选工作的彭德怀、罗荣桓等人说:
“你们搞评衔,是很大的工作,也是很不好搞的工作。根据国际上的经验,这个大元帅我不能要,让我穿上大元帅的制服,多不舒服啊!到群众中讲话、活动,多不方便啊!依我看呀,现在在地方工作的,都不评军衔为好!”
就这样,毛主席拒绝了“大元帅”军衔。当授衔授勋仪式结束时,看着这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开国将领们有序退场时,毛主席突然意识到什么,只见他快步走到人群中,直接伸手抓住一名少将的胳膊。
龙开富
就在这名少将一脸惊愕时,毛主席则盯着他看了又看,最后埋怨道:“小龙,怎么?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毛主席话音刚落,周围人都投来惊讶目光。大家都有一个疑问,现场有那么多的将领,为何毛主席单单拦住这名少将?他究竟有何特殊的身份?一句话,两人可谓患难见真情。
这名开国少将名叫龙开富,他的故事要从秋收起义说起。1927年9月,毛主席率领秋收起义残部向着井冈山进军。那时部队士气不高,行军过程中很多人偷偷逃跑,当抵达湘赣交界地的茶陵县后,毛主席决定部队在这里暂时休整。
那天毛主席和指战员正在召开会议,突然警卫员报告抓到一个“小鬼”,对方要求参加革命,希望能被收留。毛主席特别高兴,在如此困难条件下还有人来参军,他决定当面看看这个“小鬼”有何过人之处。
毛主席和龙开富
在毛主席的仔细询问下,这个“小鬼”详细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并告诉自己的名字叫龙开富。龙开富,原名谭罗仔,1908年生于茶陵县火田乡白腊村(今茶陵红色农场)一户贫苦农民家庭。
4岁那年,因为家里实在太困难,母亲也病逝了。父亲强忍悲痛,将谭罗仔过继给妻子的弟弟养育,随即改名龙开富。从年少开始,龙开富对穷人充满同情,他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因得罪了当地大地主,于是逃去广州、武汉参加革命,可惜未能找到革命队伍,最后回到家乡躲藏起来。
15岁那年,舅舅也因病去世了,龙开富一边跟着爷爷学习瓦工的手艺,一边打听革命队伍的下落,后来爷爷也离他而去。对于这段痛苦的经历,龙开富直到晚年都无法释怀。龙开富在回忆录中写道:
“这对于我来说是痛苦加痛苦的严重事件,自此我就没有任何亲人可依靠,完全失去了家庭的温暖和亲人的教养。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在冷酷的世界里。”
当龙开富听说毛主席率领秋收起义队伍来到茶陵县城时,他立即前往参军,于是就有了前面那一幕。来之前,19岁的龙开富是茶陵火田乡白腊村的农协委员,经常到县工农兵政府和工会革命军团部接受组织的工作安排。
虽然龙开富识字不多,可革命意志坚定,这让毛主席对他刮目相看,就将他留在身边。龙开富当时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专门给毛主席挑运文件,俗称“挑夫”。龙开富挑的皮箩一头装着前委的文件、印章和底稿等,另一头则装着毛主席的文稿和书籍。
有一次,龙开富负责给毛主席搜集当地报纸等情报。当毛主席拿到“情报”一看,当场就笑了,他说:“小龙啊!你这不行,这不是书,也不是报纸,这是田亩书册,是人家收税用的,你这个小孩真是,你没文化不行,我来教你文化。”龙开富颇为羞愧,上了井冈山后他刻苦努力,逐渐学会了读书识字。
同时,龙开富身材高大,会武功,为人忠厚老实,毛主席也给予比较多的关照。在毛主席受到“排挤”那段时间,龙开富始终跟在他身边。龙开富多次对毛主席说:“主席,无论您去哪里,我都跟着。”
这让毛主席颇为感动,自此更加关注龙开富的成长。起初,龙开富特别羡慕拿着枪去前线打仗的战士们,他希望自己也能这样,而现实是他整日与文件、报纸等打交道。龙开富将内心真实想法告知毛主席后,毛主席没有责怪,反而告诉他很多革命的道理。
毛主席说:“小龙吧,你现在从事的工作意义重大。你更不要小瞧挑担子这份工作的意义,你的担子里挑的都是军队的重要文件、印章和我的一些书籍和文稿,这就是我们军队的全部家当啊。”
与此同时,前委机关的党小组组长谭政也找龙开富谈话。那时前委非常注意在普通士兵中发展党员,龙开富给毛主席挑文件,这说明他在政治上很可靠,让他参加共产党也实至名归,当谭政听说龙开富对挑文件这份工作赶到有点“委屈”,就决定当面开导他。
谭政将龙开富喊到茅坪八角楼院子里,一见面便问他:“小龙,我考考你,你知道共产党员吗?”龙开富一脸疑惑,他如实回答:“我怎么不知道?过去闹农会是共产党,今天搞工农暴动也是共产党,一句话,我们参加革命为穷人出头,就是共产党!”
谭政很满意,又问道:“你知道共产党员吗?”龙开富更加疑惑了,他表示当了干部就是党员。谭政笑了,他纠正龙开富的看法:
“小龙,我要告诉你党员不全是干部,干部也不全是党员。我们队伍里的每一个同志,包括士兵、传令兵、勤务兵、伙夫、马夫、挑夫等,每一个人都可以入党,你也可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没有去前线打仗,就看轻了自己。”
那一刻,龙开富恍然大悟,他对谭政说:“我懂了,我会挑好皮箩的。”这是一份承诺,龙开富为此差点付出了生命。1928年5月,湘赣边界成立了特委机关,龙开富由谭政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查阅龙开富在井冈山斗争时期的经历,他曾历任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通信排长、中央军委警卫团第1连代连长兼连党代表、红1军团炮兵营政治委员、红1军团军团部第4科科长等,还参加了参加了创建井冈山苏区的斗争和中央苏区第一次至第五次反“围剿”的作战。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龙开富出色地保护毛主席、党中央的文件,受到了毛主席的高度信任。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开始长征,龙开富跟随毛主席一起行动,他内心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命在文稿在!”
1935年1月15日遵义召开,这次会议的意义重大,是在极端危急的历史关头,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挽救了中国革命,在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历史上,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从此,中国革命在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正确路线引导下前进。
看到毛主席重新回到红军的最高指挥层,龙开富特别高兴,此时他还是毛主席的警卫员之一。毛主席注意到龙开富挑运的文件越来越多,便提出让他再找几个人,将中央文件、材料、报刊等都带走。龙开富照办了,他将最重要的一部分材料自己挑运。
然而,经过后来一系列的激烈战斗,当中央红军抵达陕北后,只剩下龙开富和另一位战友,其余的全部牺牲了。当毛主席看到看到龙开富挑运的文件、书籍等一件都没有丢失时,当场热泪盈眶。
事实上,在长征途中,毛主席利用指挥战斗间隙,再一次教龙开富识字。因为敌人的围追堵截,长征途中纸张和笔极为缺乏。毛主席对此却有一个好办法,每到一处驻地,他就用树枝当笔,在地面上写字让龙开富跟着朗读。
同时,毛主席还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将香烟盒收集起来,裁成方块叠在一起,然后用毛笔在每一张上写字,让龙开富装在口袋里,随时拿出来学习。长征胜利结束后,毛主席认为龙开富还很年轻,应该接受系统的教育。
于是,龙开富先后进入抗大、延安马列学院学习,他的职务经历了从中央军委直属政治处主任、中央军委警卫营政治委员、禁烟督察处处长、商业管理处处长等职。身负如此重任,龙开富更加严格要求,这为后来去东北前线领导后勤方面的工作奠定了基础。
解放战争期间,龙开富被调到东北,结束了在毛主席身边长达18年的工作。来到东北后,龙开富历任东北民主联军第7纵队后勤部长、第四野战军第44军后勤部长等,期间参加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渡江战役等重大战役。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龙开富参与志愿军后勤方面的工作,他多次力挽狂澜。毛主席得知后,亲自给龙开富写了一封信,对他叮嘱道:“你已经是一个领导干部了,更要严格要求自己……”
1955年新中国首次授衔,这时龙开富东北军区后勤部卫生部副部长,为副军职。组织上根据龙开富的履历,将他评为少将军衔。当授衔授勋典礼举行时,已经多年没见毛主席的龙开富颇为激动,他是多么希望能面对面跟毛主席交谈。
龙开富万万没想到,最后毛主席拦下了他,询问他近来情况,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始那一幕。1977年2月3日,龙开富在沈阳病逝,享年69岁。龙开富的遗愿是希望能葬在毛主席身边,他的亲人在得到组织上的许可后,将龙开富的骨灰葬入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