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潘德辉回大陆探亲，返回台湾给孙立人带回一张照片，没想到看到照片后，已88岁的孙立人竟对他行跪谢大礼。 潘德辉去安徽庐江探亲前，孙立人像个局促的孩子，拉着老部下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我家祖坟看看，一定要去看看那棵老槐树。” 潘德辉不负重托。他到了安徽庐江金牛镇，却看到了让心碎的景象。因为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孙家的祖坟早就被夷为平地，当年的痕迹难寻。潘德辉心里难受，但他是个细心人，他在原址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然后拍下了周围的景象，还有孙家故居门口那棵依旧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就是这棵树，击穿了孙立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1923年，风华正茂的孙立人考取公费留学，准备远赴美国普渡大学。临行前，他就是在金牛镇的老宅门口，在这棵槐树下，给母亲磕头辞行。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想着学好本事回来报效国家，光宗耀祖。 母亲倚着槐树，眼含热泪地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谁能想到，这一转身，就是沧海桑田；这一别，竟成了母子俩的永诀。 孙立人这辈子，太苦了。这种苦，不是肉体上的饥寒交迫，而是精神上长达33年的凌迟。 大家可能都知道他在抗日战场上的风光。仁安羌大捷，他带着几百人硬是冲垮了日军几千人的包围圈，救出了7000多英军，那时候的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英国女王给他授勋，美国总统给他点赞，他是中国军人的脸面。 可命运这东西，最爱开玩笑。1949年，他跟着去了台湾。到了1955年，一场莫名其妙的“郭廷亮匪谍案”，把这位抗日名将直接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没有任何公开审判，没有确凿证据，就因为蒋某人的猜忌，孙立人被剥夺了一切兵权，软禁在台中向上路的一栋寓所里。这一关，就是整整33年。 这33年他是怎么过的？ 咱们普通人居家隔离半个月都觉得要疯，他可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啊！ 寓所门口有吉普车24小时盯着，高墙上架着机枪，连家里雇个厨子都得特务机关审查八遍。为了养活几个年幼的孩子，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不得不弯下那挺直的脊梁，在院子里开荒种地。 他养鸡，鸡生蛋，蛋换钱；他种玫瑰，因为种得好，市面上甚至有了“将军玫瑰”的美名。这听着像个陶渊明式的田园故事，可你细品，这里面全是英雄末路的凄凉。 每当夜深人静，他唯一的寄托就是望向窗外，那是大陆的方向。他想念金牛镇的米酒，想念母亲亲手做的糍粑，更想念那块埋葬着祖先的土地。 在软禁的漫长岁月里，他教孩子们背唐诗，讲岳飞，讲文天祥。但他很少提自己的战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指着墙上的地图，手指颤抖地划过“安徽”那个小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1988年，蒋经国去世后，孙立人才重获自由。 自由来了，人却老了。88岁的身躯，心脏像一台生锈的发动机，随时可能熄火。医生告诉他，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了回大陆的长途飞行。 回不去了。 这三个字，对于一个游子来说，比任何刑罚都残酷。 所以，当潘德辉带着故乡的照片回来时，孙立人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他跪的不仅仅是潘德辉，他是通过潘德辉，向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谢罪，向早已化为黄土的父母谢罪。 照片里的老槐树还在，枝叶在风中摇曳，仿佛母亲的手在招唤。可是那个在树下读书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隔着一湾浅浅的海峡，竟然成了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潘德辉当时也被吓坏了，赶紧扶起老将军。他说：“总司令，您这是折煞我了！我只是帮您跑了趟腿啊！” 孙立人老泪纵横，抓着潘德辉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德辉啊，你替我尽了孝，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孙立人这辈子，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士兵，唯独对不起这一双生身父母！” 这一幕，让多少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就在看到照片的两年后，1990年11月19日，孙立人将军在台北荣民总医院病逝，享年90岁。 临终前，他留下了著名的遗言，没有抱怨政治迫害，没有提及个人恩怨，只有那句回荡在历史长空中的呐喊：“我对得起国家！我对得起国家！” 更让人唏嘘的是他的身后事。 按照孙立人的遗愿，他的棺椁没有入土下葬。 在台中大坑的半山腰，有一座孤零零的墓园。孙立人的黑色花岗岩棺椁，就这样静静地摆在地面上，高出地面三尺。 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老将军说了：“不回大陆，棺不入土。” 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这就是中国人的“落叶归根”。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永远的“暂厝者”，像是在等一张回家的船票，哪怕这张船票迟到了几十年。 如今，距离孙将军去世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安徽庐江的孙立人故居已经修缮一新，那棵老槐树依然在风雨中挺立，见证着岁月的流转。每年都有无数两岸的同胞去那里凭吊，去听一听这位“丛林之狐”的传奇故事。 而远在台中的那具棺椁，依然孤悬在地面之上。 那个曾在那张照片前长跪不起的老人，用他最后的方式，在抗议着命运的捉弄，也在守望着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