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北京街头上,京剧大师荀慧生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女孩儿跪在冷风中,磕头如捣蒜,哭着求那些人,让她爸爸去看病,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着呼啸而过的风声。 1968年12月的京城街头,在沙河农场的冰冷泥地上,趴着一位已至垂暮之年的老人,他在风中瑟瑟发抖,肿胀的双腿再也支撑不起身躯,而在场负责监督的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嘴里讥讽他是在“装死”躲懒,足足四个小时,无人肯伸出一只手去扶他一把。 他的女儿荀令莱跪在一旁,额头触地,哭喊着向那些面无表情的人求情,只求能让父亲去看一次病,谁能想到,这位在此刻卑微如尘埃的老人,曾经是敢在炮火纷飞的阵地上挺直脊梁的硬骨头。 很多人对于“戏子”二字总带着些许偏见,认为台上演的是假仁假义,台下过的只有纸醉金迷,但荀慧生用他的一辈子狠狠砸碎了这种偏见。 回望战火纷飞的年月,当张学良还在台下听《宇宙锋》时,九一八事变的炮火砸在了沈阳,少帅离席了,很多人为了避祸也离开了舞台,但荀慧生留下了,他不仅留下了,还把那一亩三分地的戏台,变成了一座无形的抗日堡垒。 伪满洲国想借他的名气给溥仪的登基大典“贴金”,派人送来请柬,换回来的却是一句掷地有声的“绝不与汉奸为伍”。 由于不愿意向日伪势力低头,他在北平待不下去,不得不逃往天津躲藏,连家都不敢回,更令人动容的是,当二十九军在前线浴血奋战却缺乏空中力量时,他硬是连唱七天大戏,哪怕嗓子冒烟也不停歇,将所有的门票收入甚至自己的积蓄一股脑掏出来,只为给部队买飞机。 这位在舞台上把《红娘》演得娇俏伶俐、《花田错》演得活泼生动的艺术家,骨子里流淌的却是最刚烈的血,战士们想听家乡调子,他就席地而坐清唱。 当得知一位年轻的小战士腹部重伤、生命垂危,嘴里念叨着想听段戏时,他二话不说跑到担架旁蹲下,没有锣鼓点,他就轻声唱起“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在那柔中带刚的荀派唱腔里,小战士带着最后一丝满足合上了双眼。 1900年他出生在河北阜城的穷乡僻壤,幼年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全家人经常饿得皮包骨头,父母实在是养不起,为了让他有口饭吃,流着泪把他卖进了戏班子。 在那个旧时代的学艺路,说是“学”,其实就是拿命在熬,师傅的教导伴随着严厉的体罚,年幼的荀慧生身上旧伤叠新伤,但也正是这种残酷的磨砺,让他懂得了“活着”的不易,更练就了即使在绝境中也要把戏唱好的心性。 他将这份生活的苦楚与嚼劲,都揉进了后来的角色里,才有了那区别于传统的、文武兼备的独特表演风格,从无名小卒一步步走成了享誉全国的“四大名旦”之一。 新中国成立后,周总理同他谈京剧改革,希望艺术能更贴近大众,他满怀热情地一头扎了进去,改剧本、创新腔,手把手教徒弟,恨不得把一身本事都掏出来留给人间。 然而,1966年的风暴骤起,曾为抗日买飞机的爱国举动没能成为他的护身符,家里贴满了大字报,曾经的荣耀成了罪状。 一家人被隔离审查,他被冠上各种莫须有的帽子,下放到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尽管环境恶劣,饭食难继,还得在漏风的屋子里写交代材料,但他依然试图守住最后的尊严,默念着“为人不做亏心事”,期待着云开雾散的一天。 当1968年12月的那场急病袭来,由于在冰冷的泥地上躺了太久,再加上长期劳作积攒的衰弱,送医太晚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女儿只是回单位请个假的工夫,想回来照顾父亲,却不曾想那句“马上回来”竟成了永别,12月26日,荀慧生在医院孤独离世,享年69岁。 (信源:他是舞台上的白牡丹,人世间的伟丈夫,一生却尝尽人间悲苦——澎湃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