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7岁的林风眠看着母亲被村民们五花大绑，即将带去“沉猪笼”，他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就往人群冲去，歇斯底里地喊道：“谁再打我妈妈，我就砍死他！” 1907年。那年林风眠才7岁，这还是个穿开裆裤到处跑的年纪，但他却经历了一场能把成年人逼疯的噩梦。 他的母亲阙阿带，是个漂亮的苗家女子。大家也知道，那时候穷乡僻壤的宗族规矩大过天。因为和染坊的年轻老板对上眼了，两人想私奔，结果没跑掉，被族人抓了回来。一群愤怒的村民，把一个弱女子五花大绑，前面就是用来“浸猪笼”的深潭或者准备浇油烧死她的刑场。 就在这时候，7岁的林风眠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从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像头疯了的小豹子一样冲进人群，哭喊着谁敢动他妈，他就砍死谁。 这孩子手里的刀被人夺下来了，他也被抱回了屋里。好消息是，因为他这拼死一搏，母亲没被处死；坏消息是，母亲被卖了，从此人间蒸发。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后来林风眠哪怕成了名满天下的大画家，哪怕到了晚年，梦里出现的永远是母亲在河边洗头发的样子，那头发像丝带一样美。 这事儿成了林风眠心里永远补不上的黑洞。孤独，成了他一生的底色。 按理说，生在那个年代的石匠家里，林风眠这辈子大概率也就是继承祖业，天天叮叮当当打石头。但命运这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魔幻。 他8岁那年，手里攥着几枚铜板，那是帮爷爷干活讨来的赏钱。刚好村里有卖彩票的，这小孩也是敢想，全买了彩票。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中了头奖！整整1000块大洋！ 靠着这笔钱，他一路读完中学，又在1919年，揣着剩下的钱和一腔热血，登上了去法国的邮轮。那一年，他才19岁，意气风发，觉得世界都在脚下。 在法国，林风眠遇到了两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一个是他的老师扬西斯，一个是他的发妻罗拉。 扬西斯是个明白人，看着林风眠天天在那死磕西洋画法，直接给他泼冷水：“你是个中国人，你们老祖宗有那么多宝贵的艺术传统，你干嘛非得学我们？你去博物馆，去挖你们东方的宝藏！” 这话把林风眠点醒了，从此他不再是跟在西方人屁股后面跑的学生，而是开始琢磨怎么把中西艺术揉在一起。 而在感情上，他在德国游学时碰到了罗拉。这姑娘是奥地利贵族后裔，这俩人谈恋爱挺逗，林风眠德语不咋地，罗拉法语也不行，但这不妨碍人家一见钟情。他们靠什么交流？靠音乐，靠眼神。多浪漫啊。 可结婚没多久，罗拉生孩子时染上了产褥热，连同孩子一起，死在了医院里。 那是1924年。林风眠拿起了祖传的手艺，没日没夜地刻石碑。他把对妻儿所有的爱和痛，都刻进了那冰冷的石头里。他的画风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总带着一股子抹不去的忧郁。 回国后的林风眠，那是真的“出道即巅峰”。 26岁，他成了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的校长。那时候的他，心气儿高，想搞“艺术救国”。他干的事儿在当时绝对是惊世骇俗：他请齐白石来教书。 要知道，那时候齐白石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木匠出身的画匠，上不了台面。林风眠不管那一套，他看重的是才华。 他还搞“人体写生”，这下捅了马蜂窝。当时的军阀刘哲骂他是“赤化校长”，那是真动了杀心的，扬言要枪毙他。得亏张学良在边上说了句：“他就是个画画的，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他南下杭州，创办了现在的中国美院。那时候多风光啊，蔡元培给他站台，他住西湖边的小别墅，带着学生赵无极、吴冠中、朱德群这帮后来的大师在西湖边写生。 但好景不长，抗战爆发了。林风眠带着学生一路流亡，最后窝在了重庆的一个破仓库里。 生活条件那是真苦，别说画布油彩了，连吃饭都成问题。但他没闲着，他在那破仓库里，一天能画几十张画。没钱买大画布，他就把纸裁成方方正正的小块。这就是后来闻名世界的“林风眠格体”，方形构图。 他像个苦行僧一样，在那仓库里住了六七年。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把之前那种激进的、想改变社会的念头都放下了，转而向内，去画那些孤鹜、秋风、仕女。 1966年，住在上海的林风眠听到了老友傅雷夫妇自杀的消息。他把自己这几十年来积攒的两千多张画，一张张拿出来。没法烧，怕烟囱冒烟被人发现。他只能把画撕碎，泡在浴缸里，把它们泡成纸浆，然后一勺一勺地舀进马桶冲走。 即便这样，他还是没躲过牢狱之灾。被关了五年，他咬着牙活下来了。他说：“我没有错，我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等到平反，等到去了香港，他已经是快80岁的老人了。 晚年的林风眠，拼了命地画画，仿佛要把之前冲进下水道的那些画都补回来。他的画里，那种大黄大黑的色彩越来越浓烈，那是他生命最后的爆发。 但他最想念的，还是家。 1991年，92岁的林风眠躺在香港的医院里，弥留之际，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最后的遗言：“我要回家，要回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