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陈宏被捕,供出了陈毅,敌人设计诱骗陈毅下山。 梅岭的雾气裹着血腥味漫进山洞时,陈毅正借着月光写密信。 石桌上那半截铅笔芯突然断了,他捏着笔杆望向洞口,三天前送粮的老乡说,山下糖铺新来了个浙江掌柜,卖的麦芽糖能粘住牙齿。 叛徒陈宏的亲笔信就是那时递进来的。 信纸边缘还沾着灶灰,字迹歪扭得像被火烤过,说"有中央来人,速到糖铺见面"。 两年没见过组织的人了,陈毅把信纸凑近油灯,指腹摩挲着"中央"两个字,咳得撕心裂肺。 下山的路比记忆里难走。 肺结核让他每走三十步就得扶着树喘气,军裤膝盖处磨出的破洞灌着冷风。 快到糖铺时,碰见个挎竹篮的少妇在井边打水,蓝布头巾沾着草屑。 "大嫂,见着陈宏了吗?"他嗓子哑得像砂纸擦过木头。 "哪个陈宏?"少妇直起身,客家话带着山泉水的凉意,"是不是那个常来买糖的?刚去团部了。 "陈毅心里咯噔一下,团部?他扶着井台站稳,看少妇把水桶挂上扁担,竹篮里的野葱沾着湿泥。 等那身影转过山坳,他突然想起什么,拔腿往回跑。 后来才知道,那少妇是陈宏的妻子刘桂英。 她不识字,更不知道丈夫把红军的联络图折成烟卷交给了国民党。 那天她去给生病的儿子抓药,随口说的"团部",在客家话里和"糖铺"只有声调的差别。 梅岭的竹子后来长得特别密。 1938年春天改编新四军时,陈毅站在队伍前清点人数,突然看见队列里有个士兵背着的斗笠,绳结和当年刘桂英井边那个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帮士兵系紧斗笠带,指尖触到粗糙的竹篾,想起那个沾着草屑的蓝布头巾。 现在梅岭的糖铺早改成了供销社,但当地老人还会指着后山的竹林说,当年有个戴眼镜的红军,就是听了句客家话才没走进圈套。 刘桂英后来活到九十二岁,临终前都不知道自己那句无心的话,让"此去泉台招旧部"的诗句,最终变成了十万旌旗北进的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