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能不敬畏。 爷爷走那年八十九,在村里算喜丧,

好小鱼 2025-12-25 13:51:35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能不敬畏。 爷爷走那年八十九,在村里算喜丧,可走得突然——那天早上雾浓得化不开,他照常揣着磨亮的铁皮烟盒去地头,回来时在村口被辆小货车蹭了下,胯骨裂了道缝。谁也没当回事,毕竟他一辈子扛锄头,哮喘都压不住每天喝二两的劲头,哪想到躺了三天,就咽了气。 灵堂搭在院子里,香烛烧得昼夜不息。我们孙辈排着队烧纸,火盆里的纸灰飘到门槛外,像群黑蝴蝶。出事是第三天夜里,我正往火盆里添纸钱,厢房突然炸出哭喊——不是女人的呜咽,是老头的腔调,带着爷爷特有的烟嗓哑音。 冲进厢房时,奶奶半靠在床头,脊梁挺得笔直。她平时总佝偻着背,此刻却像换了个人,眼睛瞪得圆溜溜,直勾勾盯着墙根那串爷爷生前编的玉米辫。“明天就埋土里了……”声音从奶奶喉咙里滚出来,尾音发颤,“俺那俩小孙孙,三十了还打光棍,将来谁给烧纸?” 爸爸和叔叔们“咚”地跪在青砖地上,膝盖砸出闷响。“大,您放心,娃们的婚事包在俺身上!”二叔边哭边拍胸脯,“那开车的,俺们绝不饶他!”“奶奶”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爷爷抽烟时的呼噜音,“饶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说完身子一软,倒在枕头上,再醒时,连自己哭了没都记不得。 那晚女眷和小孩全挤在西厢房,我缩在三姑怀里,听她牙齿打颤:“活了半辈子,头回见‘上身’……”窗外的风卷着纸钱灰撞窗户,像谁在敲门。 头七那天更邪乎。小叔喝多了,后半夜饿醒,摸黑去厨房找馒头。门栓刚拉开条缝,寒气裹着个白影扑过来——是奶奶,满头白发沾着雪粒子,直挺挺跪在门槛上,眼珠都不转,嘴角抿成条直线。 小叔吓得酒意全醒,连滚带爬把人抱进屋。奶奶缓了半天才开口,声音飘得像棉花:“为啥……关那么早门?”问她跪多久了,她光摇头,眼神空茫茫的,像丢了魂。 村里老人说这叫“回煞”,是逝者舍不得家。也有人偷偷议论:是不是奶奶太想老伴,忧思过度魔怔了?可那腔调、那眼神,分明就是爷爷——连他骂小叔“懒货”时爱扯左嘴角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后来我总想起爷爷的铁皮烟盒,他走前一天,还往里面塞了把新烟叶,说开春要教最小的堂弟编竹筐。农村讲究停灵三天等“回魂”,许是这习俗给了思念一个出口,让不舍有处安放。 现在路过爷爷常去的那块红薯地,风一吹,总觉得有个老头蹲在埂上,烟盒磕磕鞋底,“娃,过来,爷给你留了块烤红薯”。这世上的敬畏,原是藏在没说完的话里,没干完的活里,让活着的人想起时,心里能暖烘烘的,不那么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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