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人们在对越反击战的战场中发现一位女兵的遗体，她只剩下一截肠子，身体其余部分全都被烧焦，当人们看见她身上的照片时，才明白她的理想。 那张染血的黑白照片从焦黑的军装口袋里滑落，边角已经蜷曲发脆。 照片上梳着麻花辫的姑娘踮着脚尖，足尖绷成标准的芭蕾弧度，舞台灯光在她身后铺成一片金色光晕。 没人能把眼前这具蜷缩在弹坑里的残骸，和照片里那个眼神清亮的舞者联系起来。 1956年的烟台乡下，郭蓉蓉趴在炕头听邻居王大爷讲淮海战役。 老兵卷起裤腿露出弹痕，说打阻击时整整三天没合眼，怀里揣的家书都被血浸透了。 那天夜里，这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红缨枪扛在肩上，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岗。 1974年招兵公告贴在供销社墙上时，郭蓉蓉正帮母亲纳鞋底。 她扔下针线就往武装部跑，征兵干部看着这个瘦小的农村姑娘直摇头。 "我会跳舞！"她突然原地劈了个叉，军绿色布鞋的鞋帮当场裂开，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袜子。 三个月后，她穿着崭新的军装，在火车上把母亲塞的煮鸡蛋分给了同车的新兵。 野地放映队的柴油发电机总在半夜出故障。 郭蓉蓉跟着男兵们摸黑检修，油污沾满军绿色演出服也不在意。 有次为了赶在天亮前给前沿阵地放完《南征北战》，她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浆扛设备，胶鞋陷在泥里拔出来时，袜子都被磨穿了。 1978年入党那天，她在日记里写："舞台和战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 " 1979年2月，伤烈组的帐篷在谅山外围搭起时，郭蓉蓉把芭蕾舞鞋压在了背包最底层。 她跟着老兵学包扎，指尖被消毒水蚀得脱皮，就用布条缠上继续练。 有次转运烈士遗体，她蹲在雨里用竹签一点点挑净烈士指甲缝里的泥土，说"让娃干干净净回家"。 卡车在盘山公路上遭遇伏击时，郭蓉蓉正抱着药箱坐在驾驶室副座。 子弹穿透车门的瞬间，她扑向司机老李，把人死死按在座位下。 爆炸的气浪掀翻卡车时，她怀里还紧紧搂着那个装着烈士遗物的木盒。 后来人们在烧焦的驾驶室里找到她，遗体保持着保护木盒的姿势，就像舞台上托举着白天鹅的王子。 师政治部的干事整理遗物时，在那个烧变形的木盒里发现了半本芭蕾舞谱。 泛黄的纸页上，《红色娘子军》的动作图解旁写满小字："脚尖再绷紧些""眼神要像看到红旗"。 最后一页粘着片干枯的野花，是她牺牲前在阵地边摘的。 如今烟台烈士陵园的展柜里，那双磨穿底的芭蕾舞鞋静静躺着。 鞋尖处缝补的痕迹层层叠叠，就像她短暂却炽热的23年人生。 每年清明，总有学舞蹈的小姑娘来献花，她们踮着脚尖在展柜前转圈圈，说要跳一支郭蓉蓉没跳完的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