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青梅陷害毒哑,人间蒸发,他却疯了一样想要挽回我……

蓝筝 2024-12-18 10:23:02

在暗恋谢泽野的第九年,我火了。

新专辑发布会上。

他的青梅却放出我当初在商K陪着大佬的旧照。

姿态谦卑,极尽谄媚。

一刹那间我被全网的网友追着骂。

被极端粉丝追尾导致车祸。

谢泽野只是丢下一句:“她又没冤枉你。至于吗?”

我忽然倦透了。

可那个对我冷漠又嫌恶的男人,又在我离开后疯了一样找我。

颤着声音问道:“你是为了我才做那些的,为什么从来不说?”

我笑着掰开他的手指。

“因为,不至于。”

01

小清吧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在夜色中,喧闹渐渐平息。

“诶,这是什么?”

阿夏正收拾着餐具,忽然举起一个礼袋,抽出纸条。

“给……宁静。”

“宁静?哎,那不是宁宁姐之前的名字吗?”

众人的目光纷纷凝聚过来,看向我。

心脏忽然像是长久冷寂的岩石,忽然被滚烫岩浆没顶而过。

很久没有听人提及我的艺名。

以至于我以为它早就被风化遗忘了。

“哟,还是法文,你看的明白吗?拿来吧你。”主唱颂哥是个留子,吊儿郎当地抽出说明书,看着看着变了脸色,“CHRISTIE’S之前在HK拍卖会展出的孤品?卧槽,咱们这儿来了什么大佬啊!”

“真的假的!?”

“这不写着成交金额吗,好长一串零,看得我头晕。”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月亮形状的金项链。

雕工不可谓不精细。

“我说今天好像在停车区看到一辆限量款兰博基尼呢,我还以为看走眼了。”

“哇,你不早说?”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我忽然拿起盒子,“抱歉,我得还给他。”

说完,便顺着停车那块空地延伸出去的小路追了过去。

一年多的时间。

谢泽野到底还是找来了。

我是在桥上看到男人的背影的,他似乎预料到我会来,走的并不快。

夜色静谧,山间的路上起了薄雾,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被笼罩在毓宁的月色下,那眉眼桀骜漂亮,像从未被时间苛待过,就连几分风尘仆仆的倦怠都难折他半分光彩。

我吸了吸鼻子,大步跑上前。

将丝绒礼盒递过去。

“抱歉,谢先生,您落下东西了。”

谢泽野缄默了数秒,手掌覆盖上盒子,声音微哑,“你不喜欢?”

我后退两步,看着他,一字一句,“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他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那双狭长的眼中逐渐氤氲一层水雾。

“撒谎!”

“你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丢掉?”

“你不在意了,为什么还会来找我?”

我用力挣了几次,他的力道却越来越紧,声音带着颤抖,“沈毓宁,你够狠,说走就走,我找了你一年多,几乎快所有的城市走遍了!我心里想,如果找不到,我就去国外。哪怕把整个世界翻过来,我也要知道你的下落。”

眉心紧蹙,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喝道,“谢泽野,你能别这么幼稚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万分感动,然后因为你的自讨苦吃心疼,瞬间冰释前嫌?”

“你和你的东西都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他像是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我可以改,你说,我都改。”

“礼物你不喜欢我们换别的,你说,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谢泽野!松手!”

我用力甩了他一巴掌,大抵是两个人都没预料到。

那礼盒在谢泽野踉跄着后退一步时脱了手。

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

然后直直坠落到了旁边的人工湖里。

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我匆匆出门,只穿了一件单衣,已经觉得夜风刮骨,可谢泽野几乎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跟着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湖里。

听到动静随后赶来的其他人惊呆了。

集体愣住,面面相觑。

颂哥瞠目结舌:“不懂就问——这,这算是殉情吧?”

……

白老板一嗓子吼过去:“殉你个头,都愣着干嘛,救人啊!”

02

谢泽野真的疯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念于那一条金项链。

而且他根本不会游泳。

结果就是呛水加受凉后高烧不退。

直接昏迷了好几天。

甚至醒来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居然还能笑出来,“真好,宁儿,我赌你会心软。”

旧日亲昵的称呼唤不起半点温情。

我只觉得眼前人虚伪做作。

“谢泽野,情深追悔的戏码演够了就回京,别死在这里,给大家添麻烦。”

他像是孩子一样讨价还价,“你收下项链,我就走。”

“你做梦。”

“怎么,你想让我再跳一次,彻底带火这里?”

我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想跳去山顶,我给你指条必死的路。”

他还是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发现,我好像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赌气。

我是真的很厌恶。

厌恶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厌恶他姗姗来迟的道歉。厌恶他自以为是付出的一切。

谢泽野不再笑了,声音随着低下来。

“抱歉。我现在走,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完踉跄着下床,我只是默不作声地侧开身子。

结果谢泽野晕晕乎乎地下木楼梯,那楼梯本来就旋转陡峭,他直接和上来送饭的颂哥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去!”

“你怎么下床了?哥们,你前两天烧到快四十度啊!人差点没了你知道吗?”

谢泽野闷闷地答,“月……许小姐不想看见我。”

颂哥有点尴尬,干咳一声把我拽到角落,“毓宁,那啥,不看僧面看佛面,主要是他在这儿出事咱们也不好办啊,你等他好点了,有什么帐再一起算,成吗?”

这家小清吧是每一个人倾注了很多心血,步步艰难地走过来的。

我知道。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大家为难。

所以,我只是“嗯”了一声,权做默认。

谢泽野就这么留了下来。

只是我不再去前面的小木屋接待客人,调酒弹琴。

我在后院里擦桌子,洗碗筷餐具,浇花,然后搬着花去晒太阳。

谢泽野生了张蛊惑人心的脸,带了点苍白病色,却没半分京城权贵的架子。

他烧刚刚退了点,就急着帮其他人干活。

听说老板喜欢看画展,直接从老宅送来盖了章的真迹。

听说阿夏投喂附近的流浪猫,便成箱成箱地买空运来的昂贵罐头。

听说颂哥一直想去某乐队现场,他当天就联系上了主唱,将整个队伍的联系方式全给了。

流水的礼物不断送出去,谢泽野的态度又极尽谦和。

“大家如果不嫌弃,就当我交朋友了。”

所以,即便他的烧退了,病也好差不多,酒馆里的大家也没好意思主动开口撵人。

那天外面飘起了濛濛细雨,小屋里没什么客人。

老板索性挂了牌休息。

拉着我们一群人去后花园支起露天帐篷、烧烤架和小灯串,美其名曰“感受潮湿的浪漫”,白烟袅袅腾起,又很快消散在雨幕里,大家装作各忙各的,只剩下我围着火炉。

谢泽野小心翼翼地坐到对面看着我。

然后献宝似的重新把那个金项链捧出来。

深吸一口气,像是那句话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

他说:“宁静,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年。”

“我犯了错,惹你生气。可是没有谁穷尽一生从未犯错的啊。”

“能不能请你看在这十一年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我捧着红枣小吊梨汤,慢慢啜饮。

然后平静地回答。

“不能。”

现场气氛登时冷了下来。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沉默里,阿夏赶紧冲上来笑着打圆场,“宁宁姐嘴硬心软,哈哈,她人其实特别特别好,来小屋的客人最喜欢听她弹古琴了,而且,而且她经常和我一起喂猫……哎呀我在说什么?总之,总之你们好好聊聊,十一年呢,如果有误会……”

“没有误会。”

我还是那样从容淡然。

“谢泽野,程诗说的是真的。”

“我的确陪大佬们喝过酒,唱过歌,参加过各种晚宴。”

“不过可以让她放心——”

我闭眼。

明明早就是事实,可说出口的那一刻,还是锥骨穿心,痛到无以复加。

“我再也唱不了歌了。”

03

时间线拨回我二十四岁那一年。

在走过无数大街小巷,参加大大小小的商演当背景板,被替换黑幕无数次之后。

我终于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歌手变成了当红新星。

因为某电影的爆火,而我负责演唱片尾曲。

无数粉丝说,我的歌声像是带着他们回到了青春时代。

纯情,懵懂,倔强,清澈。

一夜之间,我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抱着经纪人大哭。

“有粉丝给我写信,他们说喜欢我,是真的吗?姐,我的歌真的有很多人喜欢吗?”

经纪人见证我多年辗转,终于一朝拨云见日,也跟着欣慰。

“放心,这只是开始,会越来越好的。”

可惜,让她失望了。

就在我参加新星颁奖典礼的时候。

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台下排山倒海的欢呼。

我提着裙摆,奔向象征荣耀的舞台,几乎以为美梦成真。

忽然一段偷拍角度的视频被投影到大屏幕上。

主持人懵了。

我懵了。

全场都懵了。

因为在KTV,视频很模糊。

五彩的灯光斑斓闪烁。

几乎看不清那些男人的脸。

但,所有听过我的歌,所有夸过我的人,都能一下听出我的声音。

“对不起。”

“刚刚是我没有发挥好。”

“请各位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

“求求你们了。”

有个男人隐在黑暗里,声音轻蔑。

“糊咖一个急着出来捞金,点你是特么的看得起你!”

“……您说的对。”

“哎呀,老孟,怜香惜玉一点嘛,来,许小姐,展示一下你的诚意,对瓶吹!”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包厢的主人大把大把往我脸上砸钞票。

铺天盖地的美钞纷纷扬扬,伴随着讥讽的大笑。

而我跪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

随后屏幕切成了照片。

有的是模糊的背影,有的是隐约可见的侧脸。

我跟着不同的男人上了不同的豪车。

或是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

那天的颁奖典礼搞砸了,成了娱乐圈彻头彻尾的笑话。

网上对我的骂声几乎铺天盖地。

——刚粉就塌房,晦气。

——搞笑,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清纯玉女人设呢?

——就她长那副样子,从那种小镇爬上来,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沈毓宁真恶心,连带着我姐姐一起被这种下贱货色牵连!

是的。

那场颁奖典礼不止我一个人。

五六个新人轮流获得奖项,却因为最后到我这里出了意外。

其他几家粉丝怒不可遏,恨不得将我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扒干净。

经纪人怎么公关也来不及了。

她又急又怒,抓着我的肩膀问我,“沈毓宁,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我最后问你一遍,视频是不是合成剪辑?!”

我低下头。

“对不起。”

“为了平息舆论,也为了声誉,公司还是把我解约吧。”

“违约金,我慢慢想办法。”

最后,那个唯一信任扶持我的人也满眼失望。

事发不到一周,我从公司回家,路上被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

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声在昏迷前震彻耳膜。

“我那么爱你!”

“我把你当女神一样冰清玉洁!”

“可你是什么?你他妈就是个有钱人的玩物!”

“去死!”

04

再醒来,我躺在医院。

万幸我们的车刚刚起步,那辆车撞到了护栏。

因此我只是骨折,多处擦破了皮,并无致命伤。

网上大抵是知道的,但没什么人同情我。

——现世报就是快啊。

——老哥快意恩仇,兄弟佩服。

——要不说祸害活千年呢,她怎么没死啊?

经纪人到底是嘴硬心软,顺着肇事车辆的车主查下去,查到他并未参与过我的任何活动,他甚至没关注过我。

他是被雇佣来的。

“你到底惹到什么人了?这很明显是针对你报复,手段够脏的。”

我闭上眼,忽然觉得身心俱疲。

“你查一查程诗。”

“她?她不是你校友吗?”经纪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也参加了新人颁奖礼啊。”

“或许是想亲眼看到我如何跌落下来,万劫不复吧。”

经纪人沉下脸记录有关线索,嘱咐了医生,然后匆匆离开病房。

或许公司认为我还有价值。

用不了几个小时,#程诗背刺昔日同窗#的热搜冲上榜三。

瞬间舆论从一边倒变成了旋涡。

有人质疑,有人平反,有人拥护,有人谩骂。

那些认为不可能的人都说,程诗是宋家的千金小姐,进娱乐圈不过是随便玩玩,怎么可能那么狠毒?

反倒是我,出身小镇,一朝逆袭,不知背后多少大佬暗箱操作。

下午,医生说我的手术后可能需要人贴身照顾。

让我找我的爱人或亲人来。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通讯录寥寥一页里,谢泽野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面。

他的昵称还是自己改的:AAA有事找你谢哥。

犹豫良久,我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打过去。

电话被挂了一次。

我不死心,又打过去。

这次倒是被很快接了起来,电话另一头似乎在举办派对。

男男女女的说笑声如潮水涌进耳朵。

紧跟着,是程诗的笑声。

“是毓宁呀,谢泽野在陪我过生日呢,刚刚取蛋糕出门。”

“对了。”

她的声音娇俏甜美,是近乎天真的恶毒。

“我送你的惊喜还喜欢吗?”

呼吸在瞬间停滞。

胸口像是被插了把钝刀,一点点磋磨,直到血肉模糊。

“谢泽野,过来,别急着帮我拆蛋糕啦,你小女朋友找你。”

电话一阵嘈杂。

随后被男人带向了安静的地方。

委屈和酸涩已经溢满了眼眶,摇摇欲坠。

我仍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阿野,我下午做手术,想要见你一面。”

他声音冷淡,“我在陪诗诗过生日。”

“没事的话,先挂了。”

我急急打断他。

“我有证据,那些视频就是程诗想……”

“沈毓宁。”

他鲜少连名带姓叫我,声音里的寒气几乎要将人冻住。

“先不谈视频是谁传出去的,你没做那些事人家怎么传?”

“我相信诗诗。退一万步,就算是她做的又怎样,冤枉你了吗?”

05

我的胸腔像是被棉花完全堵住。

窒息感充斥着每一根血管。

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发觉,紧绷的手臂上伤口崩裂,血缓慢洇透纱布。

这是我暗恋了九年的那个少年吗?

沈毓宁,这是你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奔赴的爱人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如果我有证据呢?如果告上法庭她败诉了呢?”

谢泽野立刻拔高声音。

“你闹够了吗!”

“你非得让自己那点破事人尽皆知?让我这个名存实亡的男友彻底成为笑话?!你不要自尊,我要!”

在一片死寂中,他像是后知后觉话说的重了。

又冷声冷气补充。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动用人脉压下去。再说网友又没什么记忆,你至于吗?等过一阵子大家自然就忘了。”

他像是告诫我,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我欠诗诗的。我得好好保护她。”

电话被挂断。

护士探头告诉我时间到了,忽然注意到我的伤口,惊呼着小跑过来。

“许小姐!您动伤口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疼不疼啊?”

我低下头,这才看见已经完全被血染透的纱布。

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哦,原来心疼到某种程度,是真的会取代那些微不足道的痛感的。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年轻小姑娘连忙重新给我换药包扎,小心翼翼看了会儿我的神色,抿了抿唇,“许小姐,我不觉得麻烦,其实……我很喜欢你唱的歌。”

我笑了笑,“真的吗?谢谢你。”

她瞬间眼神亮晶晶,“真的呀,你看我的歌单,喏,这是我的签到记录,这是我给你做的专辑封面……做的不太好。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悄悄跟你要签名,可是我怕你想起那些事情会难过。”

我笑着道谢,没想到笑着笑着,一大颗眼泪猝不及防砸在手机屏幕上。

强忍着的委屈和压抑终于化成泪水决堤,我抱着膝盖哭的浑身颤抖。

原来喜欢我的人,是会怕我难过的。

谢泽野。

你可能自己都忘了。

曾经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站在天台上,朝身处绝境的我伸出手。

你说,毓宁,不必忍让。

06

我是个小镇做题家。

那时候不明白阶级背景和家庭差异如同天堑。

我只知道朋友们都喜欢我唱歌,爸爸妈妈也支持我追逐梦想。

所以我拼了命地往前跑啊跑。

直到吊着省重点的尾巴,勉勉强强赶上末班车。

可是在这里,成绩最差的国际班,却是少爷小姐的聚集地。

我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受欺负。

只模模糊糊记得,上学报道那天,我带着自家晾晒的杏干和小番薯,引得全班哄然大笑。

最后,那些特产被我悄悄塞回了妈妈手缝的布书包里。

我没敢说,杏干酸甜可口,番薯软软糯糯,都是我心中最好吃的东西。

从小我接受的教育便是待人和善,礼让三分。

所以那些刻薄的玩笑和时不时明知故问的讥讽,我都会微笑着应答。

直到有人发现我居然没钱买教材,自己去复印抄写。

他们将我的乐谱传来传去。

“哇!快看手抄盗版!”

“不是吧,家里穷到几百块都拿不出来?”

“那还学个屁的艺术呀!”

“你们不懂,万一人家将来成了大佬的金丝雀呢?当个鸟儿让人取乐也得会点叽叽喳喳不是吗?”

我愤怒又委屈,不断追着不同的人。

让他们把谱子还给我。

这些人就像找到了什么新鲜的乐趣,接力棒一样传来传去。

直到将我遛上了天台。

我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琴谱——花了五十多块,妈妈用挂历亲手包书皮的琴谱。

它飞到边缘,我便追到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校服被男生大力扯住,整个人向他那边倒去。

“哇。你不怕死啊,这九楼啊姐姐!”

他凶狠训我,“为了本破书命都不要了?”

却撞见我抬起脸来,满脸的泪水。

那便是我和谢泽野第一次相遇。

他听我哽咽着把前因后果讲出来,“啧”了一声。

“有两个臭钱把你们拽上天了?啊?欺负人小姑娘算什么?”

夕阳余晖洒落在少年的侧脸,他站在我面前,纯白的衬衫被风卷起。

有人忿忿:“你他妈谁啊?”

谢泽野非常装逼地用扫把戳了戳天台的地面。

“这栋楼,我家捐的,懂?”

然后他就和那几个欺负我又死不道歉的男生打了起来。

最后,他身上挂彩,那群人被揍得哭爹喊娘,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过来跟我说对不起。

我墨守成规十几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嚣张,恣肆,带着冲破一切桎梏的鲜活生命力。

像是撕裂无尽阴霾的炽烈阳光。

谢泽野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怎么,没见过人行侠仗义啊?”

“哎,哎,小姑奶奶你别哭,哭的我心揪得慌。”

“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凶你,那不是破书,那是好书。”

他索性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喂,那几个混蛋老是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仓促地擦掉眼泪。

“忍一忍就好了。”

少年的眼瞳在那一刻比星辰明亮。

他说,忍个屁!忍忍忍,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值得你忍的?

于无数人来说,暗恋或许是漫长岁月里独自的兵荒马乱,是墙边悄然蔓生的青苔,是穿堂无痕的春风。

可那时候我很确信地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被呼吸间放大了千百倍,清晰地震彻耳膜。

它说,沈毓宁,不是天台风大,是你心动。

07

而九年暗恋。

换来谢泽野对着我说,忍一阵子就好了。

我笑到前仰后合。

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开枪的却是曾经让我勇敢的少年。

08

我不知道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目全非的。

就像我甚至难以想起,曾经的沈毓宁和程诗,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是一高小有名气的双生花。

程诗是半路转学过来的。

我第一次遇见她,在艺馨楼的舞蹈教室。

她被舞蹈老师指着鼻子骂,“程诗,宋总知不知道他那么多优秀的儿女,竟出了你这个废物?你跳的不伦不类的是什么东西?啊?出去不要说我是你老师,丢人现眼!”

一大群女生欢笑着路过她,争相模仿、指点着她刚刚青涩的舞姿。

对她的嘲笑仿佛成了最团结的一股绳。

程诗孤零零地站在落地镜前。

骤然看见我在门口怯生生地探出了个头。

她恼火,“你看什么看!”

我诚恳地说,“同学,你真好看。”

“……”程诗被噎了一下,很快又恶声恶气地说道,“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可是我觉得你跳舞也很美,很灵动。”

她被气笑,“你懂跳舞吗?你知不知我刚刚被骂成什么样了?”

我还是和和气气地回答。

“我不懂,但是我想,老师或许觉得你还能更好。而且将来你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台下为你喝彩的人也未必是专业的舞者,难道观众的声音不重要吗?我就是觉得你很好呀。”

程诗悻悻地撇了撇嘴。

“其实你是想来蹭教室吧。”

我嘿嘿地笑。

她丧气地耷拉下脑袋,“你用吧,走的时候带上门。”

我拦住她,“你们刚刚排练的曲目……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清场伴奏,我们再试试?”

那天放学后,她看着我走到车篷,娴熟地扯出自己的小破自行车。

又看着我跨坐上去,欲言又止。

最后别扭地跟我说等一下。

转身跑去她家司机停靠的车里翻翻找找,然后把一个包塞进我怀里。

“你书包开线了。”

“别到时候丢了东西又急哭。”

“这款过季了,全新的,你不嫌弃就拿着凑合用吧。”

后来,我们自然地一起去食堂,一起上晚自习。

她也认识谢泽野,偶尔走廊上擦肩而过,谢泽野会和我们打招呼。

身边的男生就撞他肩膀。

“牛逼啊谢少,俩校花你都认识?”

“滚蛋,我当妹妹的!谁打她们主意谁死啊!”

“哇,太小气了吧,介绍认识也不行?”

……

其实,我应该更敏锐的。

我没看到程诗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和爱慕。

也没听懂她在目送少年离开后,故作随意地问我,觉得谢泽野怎么样。

只是真诚而地说,“谢泽野?他是个很好的人。”

程诗朝我翻白眼:“行了,没你事了,一边玩去吧。”

又在告别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

“哎,等等。”

“你参加校考的Z大不是要履历加分吗?”

“正好我爸爸的合作伙伴有个规模不小的慈善晚宴,问你要不要去,”她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就这周六,怎么样,我消息灵通吧?”

我受宠若惊之余,又有点窘迫,“啊?我……可是我没有邀请函啊。而且,宋叔叔怎么会认识我?”

程诗撇嘴,“笨死了,我提过你呗。给他看过咱俩在教室里的视频。”

那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

从天而降的馈赠背后,早隐藏着来自深渊的狰狞爪牙。

09

那一天,我穿着程诗给我的雪白小礼服。

少女的十七岁,褪去了宽大的校服,毓宁青涩的身躯已经舒展纤长。

我想,我在奔赴宴会的那一刻,甚至都雀跃在美梦中。

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光影。

所有人都衣着光鲜,谈吐优雅。

我被推上舞台。

起初,只是有中年男人让我弹唱并不会的曲子。

原本的节目单上并没有安排。

我惶然无措,小心翼翼地道歉。

“对不起,我……我不会。”

立刻有人变了脸色。

指着我说这种货色是谁邀请来的。

我吓得死死咬着下唇,拿着话筒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生怕自己搞砸了程诗好不容易给我争取的机会。

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着上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别吓着人家,还是学生妹嘛,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

他替我倒酒,让我给在座的人赔罪。

我不敢说喝酒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延长,只能硬着头皮灌下去,努力挤出温婉的笑。

“谢谢宋总。”

男人镜片后细细的眼睛讳莫如深。

“不客气,你是我女儿推荐来的,我好好关照你是应该的。”

只是他的大掌狎昵地擦过我的脸颊,带起身上一阵轻微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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